學達書庫 > 丁墨 > 江山不悔 | 上頁 下頁 |
一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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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千洐哪裡見過這架勢?嚇了一跳,連忙收腳避開。這一退,他便撞到了破月,連忙轉身扶住她:「沒事吧?」 未料這一分神的功夫,女奴又撲上來,抱住他的腿,瘋狂的沿著靴子和長褲親了起來:「大人、大人……求你買了我、求你買我!我還是處子、買了我!」 步千洐老臉一紅,低喝道:「胡鬧、鬆開!」將腿再次一收,可那女子極為堅韌,又撲了上來。步千洐又不能真踢傷她,忙縱身一躍,落到桌子另一邊:「別過來!」 客棧裡許多人都看過來,有的在笑,有的卻很不屑。那客棧老闆倒是一臉笑容:「客官要買她嗎?二十兩銀子,她可是鎮上最漂亮的女奴。」 那女子又往步千洐的方向爬,聲音可憐巴巴:「大人!買我吧!我什麼都能做……」 「他不能買你。」清冷的女聲,柔和甜糯,倒叫客棧裡所有人都循聲望來。 破月摸出張銀票,放在桌上:「我買。」 客棧裡的人全呆了,那女奴也呆了:「你……你買?」 步千洐看那銀票足足有五十兩,不由得低聲道:「你哪來這麼多銀子?」 破月看都沒看他:「有人把老婆本給我了。」 步千洐這才想起自己當日全部家產都送給了她,於是不說話了。 老闆看到銀票,眼睛卻是一亮,連忙從櫃面裡拿出女奴的賣身契便要上前。周圍人見破月如此闊綽,一時都沒了聲音。 破月垂眸對那女奴道:「你自由了。不要跟著我們。」 女奴神色一慌,伸手又要抓破月的靴子。步千洐不悅皺眉,伸出刀鞘一攔。那女奴才不敢上前,哭道:「主人,請不要丟下我。我是被徵收的奴隸,永遠沒有自由,如果你不要我,我只會被賣給另一個人。」 破月一愣,眼見老闆伸手拿銀票,她抬手摁住。 「這些錢買她太多,再買個宅子給她。」她對女奴道,「以後你就替主人我看守宅子。如果有人欺負你,我們回來時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好了,你去找宅子吧,找好了來老闆這裡拿錢。」 女奴喜極而泣退了下去,老闆訕訕的拿了銀票走了。 眾人見無戲可看,紛紛轉頭,只是有意無意都看著破月,目光越來越放肆。 破月目不斜視,步千洐忍了片刻,「砰」一聲將酒碗往桌上重重一放。 酒碗整個嵌進桌面裡,卻偏偏毫髮無傷滴酒不灑。 頓時無人敢再看。 破月神色不動,步千洐埋頭喝酒。 兩人吃了片刻,忽聽客棧門口一陣喧嘩,櫃面上的老闆抬頭朝外一看:「你們幹什麼?」 其他客人也循聲望去。步千洐與破月同時抬頭,視線在空中一撞,步千洐微怔,破月面冷如鐵。 然而接下來的一幕,叫所有人震驚。 青侖奴。 一個、五個、十個……一堆青侖奴,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擠著沖進了客棧。其中有人看到了破月二人,立刻撲過來。 「主人、買我吧!」 「買我吧!我只要一兩銀子!」 「買我買我!我吃得很少!」 步千洐和破月望著蜂擁而至的青侖奴,大吃一驚。 「出去出去!」客棧老闆的叫聲淹沒在人潮裡。 「強出頭傻了吧!被這群瘋子纏住了吧!」有人在旁冷嘲熱諷。 步千洐二人並不知道,原來方才那女奴跑出客棧後,一路用青侖語高歌,自己被善心人買下,善心人要給自己自由,花了五十兩銀子。 以前不是沒發生過過往旅人買下青侖奴的事。有的據說殘忍暴虐,有的卻是善心人。所以如果遇到善心買主,對青侖奴來說是行了大運。所以街上其他正在其他店鋪做苦役或者雜工的青侖奴聽到那女奴的歌聲,一傳十十傳百,全都抱著希望湧了過來。 眼見客棧裡的青侖奴越擠越多,門口更有士兵在高聲呵斥,局面眼看要失控。破月喃喃道:「我不知道會這樣。」 步千洐當機立斷一把抱起破月,轉身便從窗戶躍了出去。 兩人剛一站定,未料巷口便有官兵眼尖看到二人,立刻吼道:「就是他們生事,抓住他們!」 步千洐拉起破月就跑。 巷道狹窄,拉著破月一路飛奔。兩人地形不熟,也辨不清方向,到了條人跡稀少的小巷,步千洐將破月一抱,便躍到了道旁大樹上。 過了一會兒,果見幾名官兵跑得呼哧呼哧的,從樹旁跑了過去。 步千洐松了口氣,一轉頭,唇上卻是一陣溫熱。 他的唇,已擦過破月的臉頰。 他渾身一僵,立刻鬆開雙手。破月足下本就踩空,一下失去平衡,條件反射抱住他的脖子,整個人都貼了上去。 臉貼著臉,溫熱而親昵,彼此的呼吸就在鼻翼間。 極靜,唯有兩人「怦怦」的心跳聲,在胸膛,也在耳際。 四目凝視,他的眸澄黑如夜,怔怔然靜默不語。 破月閉上了雙眼,微微側頭,長睫與嘴唇輕顫著等待著。之前的滿心怨埋,也被他癡癡的眼神,被他溫熱的胸膛,悄無聲息的安撫。 步千洐,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她默默的想,心頭卻酸得要流下淚來。 步千洐看著她薄紅的臉頰,全身的血仿佛都沖到頭頂,恍惚間如同滾燙的鐵水在身體裡奔騰,重若千鈞。記憶中她的芬芳甜蜜,她的柔情蜜意,被他刻意埋在心裡深處的所有美好,全部破土而出,洶湧侵襲他的全身,仿佛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囂著呼喊著要將她就此圈在懷裡,不管不顧、占為己有、吞噬殆盡。 忽的樹下一陣喧嘩,兩人俱是一驚。步千洐低頭一看,只見一名大漢一瘸一拐在前面跑,數名官差在後面追。 破月察覺他的分神,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恨恨望著他。步千洐僵硬的別過臉去,呼吸急促道:「仔細看,有些蹊蹺。」 眼見一名官差一刀砍向那大漢的背,大漢怒喝一聲,竟徒手抓住刀刃,將官差連人帶刀扔了出去;另一官差瞅著空檔,一刀劈在那大漢手臂上。大漢吃痛,一個踉蹌倒在地上。眾官差蜂擁而上,拳打腳踢,相當狠厲。 「趙魄!你把那些女子藏在哪裡?」有官差拿刀柄狠狠敲他的頭。他頓時頭破血流,怒喝道:「不知!」 「郡守大人親自要的人,你敢窩藏!」另一人用刀比住他心口,仿佛再不招,就要將他開膛破肚。 那大漢滿臉滿身的血,卻哈哈笑道:「郡守?她們不過才十來歲,就要送給帝京做孌童?人我已盡數殺了,免得她們再受恥辱。」 「趙魄你個潑賴!」官差一腳狠狠踢在他腹部。 步千洐聽得分明,哪裡還忍得下?抱著破月縱身躍下,將破月鬆開,自己沖過去。 他三拳兩腳便將那些官差打得鼻青臉腫,癱在地上動彈不得。他抓起那趙魄的手:「兄弟請起!」 趙魄倒也硬氣,受了那麼多皮肉傷,一聲不吭的讓他拖著從地上站起來,朗聲道:「多謝!」 兩人正要說話,卻聽巷口又有官兵聲響傳來。 「他們在那裡!追!」 「走。」步千洐抓起那大漢,轉頭對破月道,「跟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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