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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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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仲勇還有點要面子,呐呐不能言。但陳隨雁的提議,著實讓他心動。 這時陳隨雁卻道:「你說錯了。她不是女子,不是人。她就是被當做人丹養大的,她唯一的用處,便是與男子交合。既然靳斷鴻師徒用得,難道我們這些武林正道用不得?況且靳斷鴻通敵叛國,這名女子亦是同罪,難逃一死。如今讓她將功贖罪,有何不可?」 這話實在冠冕堂皇,許多還有些猶疑的人,仿佛都找到了一個說得過去的藉口,按下心頭的忐忑,下定了決心。 「陳少俠說得沒錯!與其讓兩個奸賊提升功力,不如匡扶正道!」 「她是人丹,不是人,擒下她,造福武林!」 聽著周圍越來越激烈荒謬的言辭,步千洐將破月緊緊摟在懷裡,鳴鴻刀當胸而立,臉色鐵青、刀光鋒利,一時教眾人還不敢上前。 「住口!」忽的有人怒吼一聲,卻是楊修苦。 場中一靜。 「步千洐!」楊修苦喝道,「你將這女子交給刑堂,我刑堂信你忠於大胥!」 步千洐還未說話,那邊丁仲勇已呵呵笑道:「楊堂主,這可不行。這人丹價值連城,你刑堂想要獨吞,是想叫天下英雄恥笑嗎?」 台下諸人頓時反對聲一片。 楊修苦本不信人丹這一套,但聽丁仲勇質疑自己的用意,不由得勃然大怒,目光如電看向步千洐:「步千洐,你即刻殺了這妖女,以示清白!」 「你們禽獸不如,反倒要我殺了月兒?」步千洐早聽得怒火中燒。哪裡還會念及刑堂的救命之恩?刀鋒如疾電般在空中劃出白亮的半圓,頃刻間周圍倒下一片! 他身形一動,幾名刑堂弟子立刻躍下高臺夾攻過去!丁仲勇見機不妙,抬手便吹了個尖哨,早就包圍在步千洐二人身邊的綠林盟弟子們,搶先同時發難! 步千洐冷笑一聲,從旁一人手中奪過單刀,猛的朝人群中投擲過去!這一投極快力道極勁,所有人只見白光一閃,已從一人當胸穿過,正是暗自得意洋洋的陳隨雁!只見他目瞪口呆,仿佛不能相信自己的死亡,雙手扶著刀柄倒退數步,砰然倒地氣絕。 情勢雖危急,步千洐卻是膽大心細。方才他一刀斬殺砍傷的,正是後方擋住退路的數人。此刻見眾人圍堵上來,他半點不慌,單臂持刀於空中縱橫開闔,仿若白虎下山,頃刻便殺出條筆直的血路來! 「奸賊!」丁仲勇哪裡還會袖手旁觀,從高臺上筆直躍下,直直抓向步千洐後心! 「千洐快走!」一道更威猛的怒喝,是原被包圍的靳斷鴻,雙拳擊倒前方刑堂弟子,空中快行數步,一掌拍向意圖偷襲的丁仲勇! 丁仲勇哪敢硬接?雙足在下方人肩膀上一踩,急急轉向!靳斷鴻一心想為步千洐擋住這個強敵,從旁一人的刀鞘中搶過長刀,攻了上去。 這一轉眼的功夫,步千洐已殺了十數人,沖出了兩三丈。然而刑堂諸人皆是好手,到此刻,週邊是其他武林人士,緊緊與他纏鬥的,卻是刑堂弟子了! 「刑堂也要加害一個弱女子嗎?」步千洐暴喝一聲,刀光如驚鴻霹靂,竟將一名刑堂弟子攔腰斬成兩截! 高臺上楊修苦見狀大怒,拔劍躍起,身姿在空中敏捷如燕,頃刻以至步千洐後心,一劍朝他後心刺去! 斜刺裡卻有人比楊修苦更快,鬼魅般的一劍,擋在楊修苦劍前。楊修苦定睛一看,又驚又怒:「十三?你幹什麼!」 唐十三傷勢未愈,方才一劍已令他微喘著氣。他劍尖垂落,啞著嗓子道:「師父,他們是好人!」 楊修苦眼尖,見步千洐已抱著破月要衝出包圍圈,不由得大怒:「讓開!」 唐十三不動。 楊修苦勃然大怒,長劍如靈蛇襲向唐十三面門!唐十三不敢進攻,拼盡全力揮劍一擋,楊修苦的一掌卻如追魂奪命般跟上來,重重拍向他的胸口! 唐十三身子一晃,向後撞飛數步,「哇」的吐出一口鮮血。周圍追擊步千洐的數人都是一驚,不太敢對他動手。他顫巍巍提著劍站起來,劍法快若流雲,瞬間斬殺數人,卻也為步千洐逃脫出包圍圈,助了一臂之力。 楊修苦大怒,提劍朝唐十三攻了過來! 血,到處都是血。 步千洐抱著破月舉步維艱。 他的虎口已然酸麻,他的臉上全是飛濺的鮮血。他不知道自己殺了多少人,更不知道自己還要抱著破月逃多遠。 他只知道不可以讓,不可以退,退一步就是破月萬劫不復的深淵。 破月受了重傷,本就不能移動,雙手緊抱他的胸口,一直怔怔發呆。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步千洐。 漫天血光,他整個人都籠罩在漫天血光裡。深邃黑眸不復清黑明亮,只有殺意在那片烏黑中滿溢;他的臉是冷漠的,仿佛已篤定要為了她,與天下人為敵,昔日明朗的眉梢眼角,此時都是駭人的戾氣。 他亦是殘忍的。沒有半點遲疑,沒有半點心軟,刀光過處,屍橫遍地、哀嚎不停。而他仿佛已經入了魔,看不到數百倍於自己的敵人,看不到前路茫茫,也仿佛感覺不到,敵人的刀劍加諸在他身上數十道傷口的疼痛。 他唯一記得的,唯一溫柔的,是緊抱著她的那只手臂,如精鋼錘煉,紋絲不動,刀林劍叢中,也不肯鬆開。 淚水彌漫了破月的眼眶。天地在她眼中陰黑下來,唯有步千洐越來越蒼白的側臉,像火烙般刻進她的眼裡,刻進她的心裡。 我會死在這裡。她想,我們逃不出去的。 可這一回,我不會讓他放下我獨活。因為我知道他不會走,因為能夠和這樣一個人死在一起,我還有什麼難過?還有什麼不值得? 步千洐抱著破月一直跑到山腰,然後敵人中亦有輕功絕頂者,雖不敢上前對攻,卻一直不遠不近跟著他,令他無法脫身。及至山路拐彎處,步千洐竟眼前一黑,險些將破月掉落在地。他長吐一口氣,深知體力已竭,不可再戰。 他躲在一棵樹後,脫下長袍,系在破月腰間,將她緊緊纏在自己胸口。破月一直沉默望著他的動作,及至被牢牢綁在他胸口,她忍著傷口劇痛,顫聲道:「你的傷口還好嗎?」 步千洐肩上背部數道深淺不一的血痕,破月一問,他才察覺劇痛,強自忍著,面不改色道:「一點小傷,不礙事。」 見她眼眶紅腫,步千洐這才察覺自己胸襟被她淚水打濕了一片,反而笑了:「哭什麼?沒志氣。他們都不是我的對手,我自會帶你下山,以後咱們浪跡天涯、逍遙快活。」 破月重重點頭。 步千洐休息得一會兒,體力恢復了二三成,起身欲行,卻聽身後腳步聲紛至遝來。 這一處地勢稍為平坦,山路在密林間穿行。步千洐從樹後探頭,恰好看到前方山丘上,丁仲勇的紫色錦袍露出一角。 他心底一沉,若來的是嘍囉,他還能奮力一戰。可丁仲勇武藝與師父靳斷鴻齊名,他此刻精疲力竭,如何能敵?且思及方才正是師父纏住丁仲勇,自己才能脫身。如今丁仲勇追上來,卻不知師父如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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