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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而後他調轉馬頭,朝城門沖去。

  破月剛走入城門數十丈,便聽到身後馬蹄紛亂如鼓擂。她下意識便靠到街旁躲閃,正欲回頭,那馬蹄聲卻若閃電般瞬間已至身後!

  她身子一輕,已被人大力從地上撈起,馬兒四蹄如飛,越過那人熟悉堅實的肩膀,她看到容湛等人驚訝的臉越來越遠。

  「怎麼了?」破月詫異的望著他。

  他卻沉默著,沉默著。從來漫不經心的容顏,頭一回繃得死緊,甚至連額上青筋都微微凸起。他的手摟著她的腰,格外的緊,隱隱有些生疼!破月下意識就往外靠,卻被一股更大的力量,緊扣在他的胸口。

  她趴在他胸口,完全不能動了。

  他抱著她,馬兒一直跑一直跑。不知道跑了多久,久到破月都有點害怕了,不知道哪裡惹到了他。他卻忽然勒馬停住,抱著她躍下了馬背。

  破月勉強站定,發現周遭是一片荒野。

  約莫也遭受過戰爭的洗禮,田地已然荒蕪,山林也被燒盡,光禿禿的一片。

  天地間之餘蒼茫,四野無人,只有他們倆。

  他帶她來這裡幹什麼?

  破月疑惑的抬頭。

  不等她抬頭,眼前一暗,步千洐沉著臉,瞪著眼,嘴已經重重堵了上來。

  像是饑渴了許久的人,他的吻明顯透著慌亂,透著急切。他用力含住她的嘴唇,又舔又吸,全無章法。破月嘟囔含糊道:「你……」舌頭就被他逮到了,含住黏住不肯再放。

  破月一開始是驚愕,而後是抗拒,最後……則是徹底軟了下來。他把她抱得太緊了,她根本動彈不了。她只能聞著他嘴裡的熱氣,聞著他身上的血腥味,而舌尖上酥麻的感覺,一直從嘴裡,傳到全身,傳到心裡。

  過了許久,他才鬆開她。

  俊臉通紅,可他的神色明顯放鬆下來,跟方才的青筋暴出、強勢擁吻,完全判若兩人。明亮的雙眸中,全是她熟悉的疏懶笑意。疏懶中,又帶著某種滿足。

  明明是他輕薄她,破月卻覺得很尷尬,緊張的問:「你……幹嘛吻我?」

  他的胳膊狀似無意的輕輕搭上她的肩膀:「因為你先抱了我。」

  這算什麼回答?破月嘴唇上還有點痛,他親得太重了。

  可為什麼她的感覺是又甜又澀?

  「我送你回去。」他將她抱上馬背,頓了頓又道,「等我。」

  破月耳根都是滾燙的,心跳如擂。心裡只有他的聲音反復回蕩——

  等他……

  等他……

  噢,她為什麼覺得全身的血都要因為這簡單的兩個字燃燒起來?

  步千洐暗暗等了一會,見她明明面若朝霞神色淩亂,卻並不將他推開,更沒賞他一個耳光。他不由得心懷舒暢驚喜暗生,一聲長嘯、聲震雲霄。

  破月嚇了一跳身子一縮,他趁機將她的腰摟得更緊,策馬揚鞭,掉頭朝墨官城賓士而去。

  ***

  「看好,別讓她走了。」

  步千洐朝容湛丟下這句話,便策馬一溜煙似的朝大部隊追去。

  彼時容湛在城門已立了許久,望著破月被大哥動作溫柔的抱下馬,兩人皆是面色潮紅。一瞬間,他似乎明白了什麼,呐呐不知說什麼好。

  此二人是極相配的。他心道,或許他該為大哥高興。

  可心底那一點隱隱的羞愧和酸楚,是為了什麼?是因為曾經在夢裡肖想過……人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所以若是破月姑娘跟大哥情投意合,自己會覺得對不住大哥嗎?

  他做事為人從來清白無愧,此時心中卻像是藏了個小鬼,惴惴不定。破天荒頭一回,他沒有對破月和顏悅色,而是淡然點了點頭,轉身就走。

  破月跟在他身後,卻未察覺他的異樣。她心裡可比容湛混亂多了,一會兒想著,剛才不該摟他的,他多聰明啊,現在他讓容湛看住自己,還怎麼走得了?一會兒又想,方才騎馬回來的路上,他又低頭親了她幾次,親得她嘴都疼了,他卻一個勁兒的笑。

  兩人一前一後,各懷心思。走了一段,到底是容湛先平和下來,轉頭對破月笑道:「大哥有令,容湛不能不從。破月,我知你怕拖累我二人,可是兵荒馬亂,你還是留下吧。這幾日我命人加強城防,決不讓那人的人馬進城,待大哥回來,再做打算。」

  破月心知容湛認定的事,八匹馬也拉不回來,只得默默點頭。

  就這麼在墨官城又逗留了三四日,前方傳來消息,說大皇子困境已解,步千洐兩日內便能返回墨官城。

  聽到這個消息,破月當晚就失眠了,黑黢黢的夜裡,腦子裡盡是步千洐在馬上低頭,笑著吻自己的樣子。

  忐忑不安中,奇怪的事情卻發生了。

  三日過去了,不僅步千洐沒回來,他帶去的千餘人馬更是斷了消息,容湛派去查探的人只回復說,黑沙河畔已無人駐紮。

  終於,第八日日落時分,容湛接到一份飛鴿傳書。當時破月就站在他身旁,看到他臉色大變,她心裡越發不安了。

  「發生了何事?」

  容湛放下信:「大哥……昨日被關入了婆樾城的死牢,不日問斬。罪名是貽誤軍機、私通敵寇。」

  破月瞪大了眼,立刻否定:「怎麼可能!」步千洐通敵?絕無可能!

  可婆樾城是昔日離國都城,如今是大胥東線指揮部所在。步千洐竟被押解到那裡的死牢,可見真是情況危急了。

  容湛神色凝重:「信上說……他私放了當日圍攻大皇子的五百殘軍。」

  破月目瞪口呆:「為什麼?」

  容湛搖頭。

  他沒對破月說明的是,大皇子和二皇子表面相親,實則明爭暗鬥許久。而皇帝似乎也有意從中選擇一個繼位,所以對他們的爭鬥,亦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步千洐出了事,容湛回想起來,大皇子被圍黑沙河,只怕其中另有隱情。但步千洐為何會放走敵軍?卻連他也想不清楚緣由。只是皇室齷齪,不便向破月說道。

  他背起長劍,毅然望著破月:「我這就去婆樾城。你留在此處。」

  破月哪裡肯依,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帶我去!」

  容湛望著她慘白的臉色,心尖上就有點莫名發疼發澀,搖頭道:「不成,我連夜趕路,帶不上你。」

  「你留我在此處,顏樸淙找來怎麼辦?」破月急道,「況且若真的事關步千洐的性命,我願……我願……」

  我願捨身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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