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丁墨 > 江山不悔 | 上頁 下頁 |
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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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過後,忽的有人爆發出爽朗的笑意,然後所有軍士仿佛都被感染,開懷大笑起來。一副副疲憊的身軀上,一張張滿是血污的臉上,明亮的雙眸,都溫和的盯著顏破月。 破月的熱血再次沸騰——那是剛才與她一同出生入死的英雄們啊! 她身形一動,正要跳下馬與他們再敘一二,卻被步千洐又摁住了。 他先躍下馬,眼睛盯著前方,話卻是對她說的:「你先回營。」 不等她拒絕,他大掌在踏雪臀上重重一拍,破月身子一歪,便被踏雪帶著一溜煙似的跑入了城中。 夜涼如水,滿城匆忙而喧囂。 一人一馬踏過枯枝斷骨,在往來的兵士間縱橫穿梭。有人恰好抬頭,瞥見駿馬上嬌顏如雪,震撼僵立,那一騎卻如流星飛逝,瞬間跑遠了。 雖然心情一直激動得不能自已,但破月回到營房,洗了個澡,已累得渾身發軟,癱在床上。 只是一夜輾轉反側,腦子裡總冒出那些血淋淋的屍首。好容易迷迷糊糊睡著,午夜夢回,卻驚出一身冷汗。 這一覺極不踏實,她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有粗婦走進來,神色頗為敬畏的對她道:「姑娘,將軍說,你醒了便去城樓。」 破月知道步千洐必是要詳問昨日緣由,點點頭,便出了門。 一路,士兵們側目不斷。 破月微笑點頭,神色自若。 她受夠了。每日頂著個面具,就算是蘇隱隱的絕妙作品,也很難受的。她知道自己如今的樣子很怪,穿著士兵服,卻沒有束胸,也沒纏腰,不男不女。 但真的是好多日子來從未有過的舒服。經歷過生死,她只覺得一切豁然開朗。反正相貌不用隱藏了,她也不怕了。 只是一步步走向步千洐指揮所所在的城樓,她的心卻還是一點點的沉下去。 勝了,他們勝了。 勝了便意味著,危機已解。 那也就意味著,顏樸淙也許很快就會來。 她從沒想過要跟著步千洐和容湛一世,若不是起了戰事,她現在早已在哪裡的村落隱居吧? 她該走了,才不會拖累這兩個男人。 營房的門打開,步千洐英俊的臉赫然就在面前,清黑的眸如墨色深淵,令她瞬間感到一種溫暖的踏實。 他特別平靜的看她一眼,轉身又走了回去。 她覺得他稍微有點怪,但哪裡怪,又說不上來。 破月走進去,容湛正好抬頭,先沒看到她的臉,卻看到戎裝包裹的玲瓏飽滿的曲線,不由得一僵。自此之後,目光便緊鎖破月的頭頂了。 步千洐坐下,依然沒看破月,盯著地圖。 「膽子夠大啊。」他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輕慢。 破月早想好了說辭,特別平和的道:「當時我被人帶到城樓,也是為了活命,也來不及稟報啊。」於是便將昨日的情況、自己的判斷,盡數說了一遍。 步千洐與容湛交換個眼色,容湛微笑道:「知道昨日你們殺了多少敵軍嗎?」 破月想了想:「至少五六百?」 容湛難得露出有些玩味的眼神:「兩千餘人。」 破月一愣,難以置信的看了看他,又望向步千洐。步千洐原本神色冷峻,此時臉上也逸出一絲笑意,朝她點點頭。 破月眉目一展,綻開個大大的笑容。 步千洐緩緩移開目光,卻沉聲道:「你妄傳軍令,打開城門,極為兇險,功過相抵,我便不罰你了。」 破月訕訕點頭。雖然步千洐平日吊兒郎當,但是在軍事上,一向言出如山。故他如今訓斥,她很乖覺的老實應著。 「對旁人,還按你原來的說辭,說是大哥的命令。」容湛微笑道。 「明白。」破月很清楚,如果軍士們知道真相,就算戰果是好的,也會覺得她太胡鬧、步千洐太縱容。 「此次五國聯軍,一共在墨官城折損兩萬餘人。」容湛嘆息道,「今日一早,信使來報,朝廷的三萬北路軍,已動身馳援前線戰事,大皇子殿下亦親往前線犒軍。聯軍已聞風而逃,墨官城之危已解。」 破月不由得大喜:太好了!敵人徹底退兵,這一仗算是大勝了! 「破月,我們想問你,今後願不願以幕僚身份,為大哥參議軍事?」容湛柔聲問道。 破月一愣,抬眸望著步千洐。不知為何,他今日話特別少,對她似乎也有些……冷漠? 「我可以嗎?」她心頭陣陣悸動。 她聲音微顫,問得懇切,步千洐臉上的笑意一閃而逝:「馬馬虎虎吧。」 容湛則道:「破月不必自謙。大胥最重軍功,若不是你身份特殊亦沒有軍籍,此役之後,自應連升三級。」 她心頭一甜,真好。 原來在他們眼裡,她終於不再是需要保護的弱女子。 她笑道:「好,那我考慮考慮。」 容湛和步千洐對視一眼,同時失笑。此時有士兵來報兵器損耗,兩人神色一正,細細的聽著士兵的稟報,又諸多吩咐一番。 破月聽得無聊,目光瞥見一旁的桌子上放著盤包子,才覺饑腸轆轆。於是便走過去,拿起一個,大口大口吃著。 真香,也許勝利之後,吃什麼都格外香吧! 她三下五除二幹掉了大半個,將剩下的一小塊全塞進嘴裡,伸手去拿第二個。誰知一抬頭,卻見步千洐和容湛都望著自己。 她以為有什麼緊急情況,只得狠吞了幾口,噎得發慌,艱難問道:「怎麼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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