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丁墨 > 江山不悔 | 上頁 下頁 |
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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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你我二人同床共枕的事。」 兩人對視,靜默。 破月先敗下陣來,別過臉去。 「為何不讓小容知道?」 步千洐看她一眼:「他會逼咱們入洞房。」 破月一愣,咧嘴笑了:「不錯!」 兩人相視而笑,同時想起容湛的模樣,只覺得又可愛又好笑。 步千洐盯著她輕鬆的笑靨,忽道:「你一個弱女子,為何要一直流落在外?」 破月被他說得心頭一抖,望著他緩緩答道:「因為不願苟活。」 步千洐沉默回望著她,漆黑的眸暗沉過周遭的夜色。 「所以我真的很感謝你和容湛。」她嘆息道。 步千洐沒吭聲,臉上也沒有笑容。 他抬眸看了看窗外月色,神色有點冷:「你已無大礙,我也算是完璧歸趙。今後保重。」 破月眼睛一亮,心想,難道容湛要回來了?他說什完璧歸趙? 可他已轉身,大步頭也不回走出了牢房。 第二日一早,破月神清氣爽的起床,等了半陣,卻不見小宗送飯菜來。正抬首張望見,忽見幾道黑色身影,出現在牢房盡頭。 待他們從陰暗中走出來,破月全身一僵,簡直難以相信自己所見。 不可能、怎麼可能?這是步千洐的地盤,他們怎麼可能通行無阻的找到自己? 為首那人恭敬的朝她行禮,微笑道:「小姐,屬下罪該萬死,令小姐在外流落至今。」 他雖口中說罪該萬死,神色卻極為冷漠沉靜。而他開門見山,仿佛已查知她面具下的真容。 破月哪裡還有偽裝的餘地,顫聲問道:「步將軍呢?」 那人神色不變:「他在外間候著。不過閒雜人等,小姐還是少見為妙.」 地牢門口,原本守衛的士兵不見蹤跡。只有十來匹高頭大馬,團團圍著輛精美的黑色馬車。破月緩緩走上馬車,猛的側身回望,卻只見遠處步千洐營帳外,一人一馬靜靜立著,望著這個方向,看不清面目。 她心頭百味雜陳。 可她不怪他。她想,她竟然不怪他。 他們不過萍水相逢,沒有半點交情。昨日他救她,已令她感激萬分。他只是五品武官,如何敵得過權傾朝野的九卿之首衛尉大人?難道要為她斷送性命前途? 當然,很可能,昨晚他的相助,只是為了顏府千金的安全。 可她自己的人生,原不該指望他人救贖。 是她天真了,容湛也天真了,步千洐不過順勢而為。 顏樸淙太強大了,她根本不可能逃得掉。 她在馬車裡坐下。裡面照舊鋪著精緻的白色狐裘,車壁上還掛著玉珮、鑲著碎金。 這是一個華麗的囚籠,她終於又被抓了回來。 馬車向前賓士,破月四只能縮在馬車角落裡,怔然望著緊閉的車門。 她覺得自己就像孤獨祭品,千里迢迢被送往主人的身下。 半晌,她掉下一滴滾燙的眼淚,抬手用力擦乾。 *** 兩日後,帝京。 顏樸淙下朝後一回到衛尉府,便有暗衛呈上飛鴿傳書。他展開一看,微微一笑。 他叫來一名心腹幕僚:「東路軍中有名勇將,叫步千洐。雖不是我的人……你找個不是咱們的人,擬個摺子,薦他升一級。」 幕僚沒有多問,點頭稱是。 顏樸淙又看了眼手中密報,上面幾行小字密密麻麻寫道:「……步千洐已收下黃金百兩,極為恭順合作,並稱他與羽林郎將容湛絕無冒犯小姐舉動,望大人饒恕他們唐突……此人素有惡名,屬下觀此人貪財好利、亦知順勢而為,或可為大人所用也……」 顏樸淙沉凝片刻,將密報丟給幕僚:「去查這個人。」 那幕僚專門掌管衛尉府機密情報,撿起密報一看,神色越發謹慎:「屬下明白了。」 幕僚退了出去,顏樸淙起身走到床邊,脫去外衣,神色自若的躺下。 大紅的床幃輕輕飄動,龍鳳錦被整整齊齊疊在一旁。床邊是個梳粧檯,簡單擺放著一隻碧玉釵、一把木梳。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這是她的閨房,也是他們的新房。 顏樸淙很少覺得自己做錯。但對她,他竟有點後悔——後悔洞房那日,太顧忌旁人猜疑,將她扔在床上,才讓陳隨雁那狼心狗肺的小子鑽了空子。 好在據密報所言,那步千洐極識時務,且仿佛能查知他的心思,反復保證他和容湛,連顏破月的一根手指都沒碰過。 或許他是懼怕衛尉聲威,但他的馬屁,拍得顏樸淙很舒心。加之兩人亦是青年將領中最出色的二人,顏樸淙打算暫不動他們,待迎回破月後,對他們再行處置。 想到這裡,顏樸淙忽然覺得哪裡不對勁、不太穩妥。 那是一種直覺——也許是丟失她兩個月太久,也許是這次找回她太順利,也許是他關心則亂。 直覺,也是他做決斷最重要的依仗。 他再無遲疑,坐起來沉聲對門外暗衛道:「點齊人手,我明日早朝便向皇上告假。」 門外人低低應了聲,腳步聲漸遠。 顏朴淙站在房中,方覺這樣才十拿九穩。 只是不知他親自去接,被鎖在馬車裡不能動彈的小破月,會有什麼神情? 是會再次鼓足勇氣跟自己談判?還是終於老老實實躺下嬌聲如鶯啼? 薄唇微彎——他舔了舔自己上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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