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丁墨 > 江山不悔 | 上頁 下頁 |
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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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破月站起來。 他翻身下馬。 「姑娘,在下失禮了。」聲音清亮而沉穩。 顏破月瞪大眼睛看著他。 他長得真是很好,但他絕不是謝之芳。 昨日的男子,雖然看不清相貌、嗓音也可能是刻意放低。但那雙銳利深邃的黑眸,仿佛火烙般,深深印在顏破月的腦海裡。 眼前的男人則完全不同。 他穿著普通的青色士子長袍,墨色長髮簡單束在腦後,看起來身姿清逸、不染凡塵。白若冠玉的臉上,一雙漂亮的丹鳳眼,仿若兩彎澄湛的秋水,安靜而動人。 周嫂子說得對,他真像從畫裡走出來的神仙,溫潤如玉。 他就算穿上粗布衣、一臉鬍子、再抹上些黑泥,也掩不住那丹鳳眼,裝不出昨日那人揮灑自如的猥瑣氣質。 見顏破月一直盯著自己,他微微一笑:「姑娘為何一直看我?」 顏破月輕盈拜倒:「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他卻朝她抱拳回禮,神色肅然:「舉手之勞不足掛齒。還望姑娘見諒,昨日我以夫妻相稱,方便行事。」 顏破月也猜到如此,對他好感又添了幾分,又問:「那……謝之芳老前輩呢?你為何帶我來這裡?」 那男子雙眸染上幾分溫柔的色彩:「老前輩他……另有要事要辦,托我帶你離開旬陽,免得被益州五虎的門人加害。不知姑娘家在何方?我自當一路護送,等姑娘安全之後,我便告辭。」 顏破月原來害怕這一路人馬來意不善。可聽他說只將自己送回家就告辭,難道她真的遇到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仗義俠士? 她這一路都是遇到渣男,她實在有點不敢相信。且再試探觀察他一下。 「敢問公子高姓?」顏破月問。 男子微微一笑,從腰間摸出塊木質權杖,正色道:「實不相瞞,我乃東路征討軍趙初肅將軍麾下、羽林郎將——容湛。救下姑娘實屬偶然。不過我此行行蹤隱秘,還望姑娘不要將我的身份道與旁人。」 顏破月接過權杖一看,的確是軍中之物。因顏樸淙的緣故,她知道這權杖代表將領身份,極為重要,絕無遺失的道理。又見著男子雖相貌斯文俊美,但言行舉止倒落落大方,的確很像軍中之人。 她將權杖退給他,故意問:「你若不便直言,何必告訴我真名?」 容湛抬眸看著她,目光平靜而溫煦:「那不同。姑娘本就歷經挫折、心境不佳。我若還以虛假身份欺瞞,於心不忍、於理不通。」 顏破月心頭一震。 她靜默片刻,輕盈拜倒:「多謝將軍!」 容湛身子一偏,避而不受:「請起!還沒請教姑娘如何稱呼?」 顏破月抬頭,看到他背後,低矮的木屋前,青草如碧。 雖然他坦誠相待,她還是悠著點吧。 「木……青,我叫木青。」 「穆青?」容湛微笑,雙目燦若繁星,「好名字。」 當晚,容湛便帶著顏破月離開風泉鎮。 這是顏破月的主意——容湛原本要送她回家,可是她哪裡願意?問清楚附近最大最繁華的城市所在,她請容湛送自己到那裡。 大隱隱於市。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 據容湛所說,他到益州辦差,聽聞五虎的惡名,很是氣惱。兼之又得到可靠消息,五虎有私通東南敵國的嫌疑。於是他便邀來那位老前輩,決意為國家和武林除去這臭名昭著的「五害」。 當日那老前輩在屋內制服了武功最高的大虎二人,他則帶一隊士兵在巷子裡設伏,擒下了其他三虎。 至於救顏破月,純屬偶然。 顏破月只說自己是帝京的普通人家,被奸人所害,家破人亡,又贈予了五虎。至於陳隨雁,容湛只看到有這麼個人離開客棧,他笑道:「我們怎會隨便殺人,只怕是他誑五虎的。」 「他?」顏破月心想,只怕除掉五虎,也是「他」的主意。 容湛卻只是笑道:「姑娘幾次問我他的身份,想必已經猜到了。他的授業恩師與益州五虎有些淵源,所以不便告知真實身份。他臨行前千萬囑咐,還是請姑娘把她當做謝之芳。若是對旁人提起,也請如是說。」 顏破月便點頭,不再問起。 夜色幽深,顏破月騎在他那匹神駿的黑馬上,他則在馬下徒步。馬兒揚蹄賓士,他身姿輕盈如燕,竟未落後半點。 直到往東奔了有兩個時辰,兩人在一棵大樹下歇息。顏破月見他在樹下打坐,雖然依舊姿容清逸不顯疲態,但額頭還是有細密的汗水沁出。 顏破月忍不住道:「或者我二人共騎?你還用布纏著手就是。你總不能這樣跑一晚上。」 他微微一笑:「多謝姑娘美意。容湛乃是軍人,武藝雖然平平,一夜奔襲倒是常事,姑娘不必掛懷。」 顏破月見他斯斯文文宛若書生,兼之性格老成持重,實在難以想像他經常像個小兵似的跑一整晚,並且甘之若飴。她知道他是怕自己過意不去,他就算要一夜奔襲,肯定也有馬,哪用得上雙腿? 他過得很快活。她羡慕的想。不過七品郎將,但他明顯樂在其中。不僅行軍打仗為國效力,路見不平還能拔刀相助。 而她呢?雖然錦衣玉食,卻是個禁臠、藥人,註定一輩子金屋藏嬌。 她想過他那樣生活,她要過那樣的生活。她本就該過那樣的生活! 「容湛,你們軍隊招不招女兵?」她心血來潮問道。 容湛微笑點頭:「自古以來,我大胥巾幗英雄層出不窮,自然是招的。我所在東路軍中,便有兩位女將軍。穆姑娘想從軍?」 「正是。」 「那不知姑娘擅長何種兵器?」 「……我不會武藝。」 「姑娘可會排兵佈陣?」 「……不會。但是我看過些兵書。」她在別院時,因顏樸淙的身份,自覺將門虎女,還做過從軍的夢想,所以看過不少兵書——但大都,一知半解。 可容湛明顯有些為難,搖頭道:「軍中女子本來就少。姑娘若無武藝傍身,只怕……」 「沒有武藝就不能進入軍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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