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丁墨 > 他來了請閉眼之暗粼 | 上頁 下頁 |
一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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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顧安殺錯了。」宋堃慢慢地說。 「也不算殺錯。」這話居然是溫榕說的,他笑著道,「宋堃,我和顧安,與這位薄靳言教授是死敵,他的眼睛,就是去年被我們榮幸地弄瞎了。這一年多員警抓我們抓得緊,我和顧安留在你這裡,只想找個落腳地。殺殺人過過癮。我們對你,確實沒幾分忠心。可能還沒有這位趙坤對你的感情深吧。不過,我們也沒必要害你。」 宋堃已鎮定下來,眸色深邃難辨。 「他在說謊。」簡瑤忽然開口,「顧安死前說過,他已經在佛手得到自己想要的。他們留在佛手,必然別有所圖。絕不是這麼簡單!」 溫榕微微一笑:「我沒有說謊。雖然我殺過很多人,但是我從不說謊。不像你們這些……員警啊,犯罪心理學專家啊,總是玩弄人心。」 簡瑤還想反駁,薄靳言卻將她的肩膀一摁,示意不必再說。 所有人都望著宋堃。他卻只是低頭一笑,淡淡道:「溫榕,我們來談一筆交易。」 溫榕點了一下頭,說:「我要他們兩個,趙坤我沒興趣。你放我走,我給你們所有人解毒。還有,我要帶走一個女人。」 宋堃說:「你只能雙手空空地走。」 溫榕說:「成交。」 然而溫榕的槍依然對準他的太陽穴。秦生的槍也沒動。 宋堃的手慢慢摸到了桌子下方,說:「所以說,我最討厭的就是員警。因為真正的員警,不計任何代價,都要除掉你。但是罪犯則不同。罪犯之間,永遠都可以進行利益交換。你們三個,敢背叛我,我保證你們死得比任何人都慘。」 薄靳言卻搖了搖頭說:「宋堃,你錯了,精神病態,也是無法進行利益交換的。你不是在同普通罪犯打交道,而是惡魔。你將犯下這一生最大的錯誤,你會墜毀莫及。你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抓住溫榕,並且向我們自首。這樣說不定你還能在監獄裡度過餘生。」 溫榕低笑出聲。 宋堃也笑了,手指摁下,房間裡突然響起急促的警報聲,然後立刻就有超過七八人闖了進來,見狀都是一驚。宋堃一抬下巴:「把阿蛇夫婦綁了,交給溫榕。趙坤……下了槍,待會兒我親手處置。」簡瑤和趙坤持槍對峙,然而敵眾我寡,勝負已分。薄靳言歎了口氣說:「放下槍吧。」簡瑤和趙坤微一遲疑,已經被人瞅准空檔,下了槍。薄靳言和簡瑤被綁得結結實實。趙坤雖然沒被綁,卻被幾隻槍指著腦袋,跪在地上,下場只怕會更慘。 宋堃看一眼這情況,才覺得胸中的氣舒緩了一些。他淡淡看向溫榕:「解藥呢?」 溫榕似乎還有些猶豫,說:「老大,你保證我給出解藥後,你放我帶他們走?放心,我保證會讓他們倆個生不如死,他們是我們共同的敵人,保證辦得讓你舒舒服服。到時候我可以發照片或者視頻給你。」 宋堃倒是笑了一下說:「我保證放你走。這麼多兄弟在這兒,佛手說過的話,什麼時候不算數?」 這話倒真不假。整個佛手誰不知道老大一言九鼎,信譽過人?宋堃神色平靜地等著,溫榕看一眼周圍站著的十來個人,像是終於下定決心,丟掉了槍。秦生看一眼宋堃,宋堃點了一下頭,於是秦生也放下指著溫榕的槍。 三方對峙的死局,看起來就這樣迅速解除了。罪犯和罪犯達成和解,員警全部淪為監下囚。 趙坤跪在地上,神色慘澹。簡瑤緊咬牙關,望向薄靳言。他察覺了,也側頭看向她,然後那雙清澈的眼,微微眨了一下,簡瑤一怔。 這時,溫榕從懷中掏出個玻璃瓶,首先倒出一顆,自己吃了,然後遞給宋堃:「讓兄弟們馬上吃,晚了落下殘疾可不好。」 宋堃「嗯」了一聲,倒了一顆吃掉,然後是秦生。宋堃看一眼趙坤:「給他也吃一顆。我不要他死得那麼便宜。」於是有人掰開趙坤的下頜,丟了一顆藥進去。薄靳言看著趙坤,目光淩厲,趙坤與他四目對視,額頭青筋暴出,靜默不語。 宋堃只留了三個手下在屋裡,控制局勢,讓其他人又都出去了,並且把藥丸分給外面的手下們。趙坤作為內部叛徒,也被押了出去待處置。書房裡重新恢復寧靜。 §第一二四章 薄靳言和簡瑤被暫時綁在椅子上,有兩人拿槍分別指著他們的腦袋。溫榕站在另一側,離誰都不近。宋堃依然端坐在書桌後,身旁站著秦生和另一個手下。 溫榕笑了一下,說:「King,你是怎麼發現,我是殺趙健的兇手的?」 宋堃也抬頭看著他們。 薄靳言嘴角一扯,說:「你也是事發突然、情緒激動之下,做的這起案子。露出那麼多馬腳,我要是一眼還看不出來,那就是侮辱智商了。」 宋堃沒想到這個人,到這個時候,還臭拽臭拽的,盯著他沒說話。溫榕卻依舊笑著,似乎很感興趣地問:「是嗎?說說看。」 薄靳言看他一眼,居然也意味深長地笑了,答:「且不說你符合嫌疑人的一切條件:身高、俐落的切割手段、你的大醫藥箱、熟人關係……你在死者家,留下了個最大的漏洞。我猜你是以治病為藉口,進入趙健家的吧。趙健家邋遢無比,唯獨家用醫藥箱裡,整理得非常整齊——因為那是你整理的。殺他之前,用過醫藥箱,如果不收起來,就會立刻引起他人注意。但是你忘了自己的整潔習慣。而且瞧瞧你這一身,外面的白大褂是髒的,裡頭卻是新換的。如果你真是剛從山裡回來,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來給宋堃療傷——理論上也應該如此——那麼褲腿為什麼那麼乾淨,白大褂的腰上卻有泥?不過,對你來說,暴露了也無所謂吧?反正在來這裡之前,你已經到井水裡下了毒,足以毒倒我們所有人。如果不是我和簡瑤警醒,沒有喝下茶水,現在的局面,就應該完全在你掌控中吧?」 溫榕笑了一下,竟也完全不否認,說:「是。」 宋堃卻暗暗心驚,他一直不知道溫榕是在何時下的毒,卻沒料到是直接下到井裡。 「你怎麼知道他在井水下毒的?」宋堃問。 薄靳言抬眸,看了一眼溫榕的衣袖,那上面有灰綠色的痕跡:「他的衣袖濕了,還有青苔。水井邊緣有青苔。而且他要以一己之力,對抗你們雙方,對於一個醫生來說,下毒是最好的辦法。並且是在飲用水裡下毒。」 宋堃看一眼溫榕,沒說話。 溫榕卻笑得更柔和了,慢慢重複道:「是啊,下毒是最好的辦法。」然後他低頭看了一下手錶:「噢,不知不覺我們已經聊了5分鐘,應該差不多了。」 這話沒頭沒腦的,宋堃和阿生都是一愣。 薄靳言卻歎了口氣說:「宋堃,我忠告過你,不要跟惡魔做交易,你不聽。精神病態怎麼可能在意利益交換?他跟你們這種還被塵世欲望束縛著的罪犯,根本就不一樣。他怎麼可能以活命為目的?他這種程度這個類型的殺手,從來只以戲弄和虐殺為樂,你也是殺顧安的兇手之一,還是個出類拔萃的黑社會老大,他沒殺過你這個類型,怎麼捨得放過你?」 宋堃心頭猛地一震,抬眼望去,果然看到溫榕嘴角露出堪稱詭譎的笑。同時原本拿槍指著薄靳言和簡瑤的兩名手下,突然同時捂住胸口,發出痛苦的呻吟,臉色卻緋紅無比,瞬間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突然有極端噁心的感覺湧上心頭,宋堃聽到身旁傳來秦生倒地的聲音。他伸手想去抓桌上的槍,但是已來不及了。他感覺到全身力量如同被火燒盡般,「嘭」一聲倒在桌上,眼前一黑,如同被吸進一個深黑的漩渦裡。只有眼睛,微張微闔著,只有一點非常微弱的殘存意識。 薄靳言靜靜看著屋裡發生的變故。而緊閉的門外,也傳來接二連三的倒地聲。不用說,宋堃的那些手下,也中了招。 簡瑤抬起頭,就看到對面的溫榕「呵呵呵」低笑著,然後從地上撿起秦生的槍。這房間裡,只剩下他一個站著的,還有他倆清醒著了。或者這整棟房子裡都是。她看一眼薄靳言,忽然就生出了勇氣。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雙手卻在背後,正按照方青教過的法子,拼命掙脫,只掙得腕骨都快要扭斷劇痛。 溫榕抬起頭,正色看著薄靳言:「你是怎麼知道,我在什麼時候下毒的?」 薄靳言譏諷地笑了一下,說:「在井水中下毒,需要多少藥量?根本不好控制,而且每人飲水有多有少,有早有晚,稍有差錯,宋堃就會察覺異樣,你的計畫就會落空。只有這些對藥理和你的犯罪水準一無所知的悍匪,才會相信有這樣的事。事實上,哪有一人一片藥丸,準確的中毒時間控制,成功率更高呢?你袖口的青苔、水漬,還有剛才的種種反應,都不過是為了誤導我們,以為你已經在井水中下毒。然後順理成章的讓他們所有人都服下毒藥,一切便盡在你的掌控。」 溫榕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不愧是King!蛛絲馬跡都逃不過你的眼睛。噢,恢復光明的你真讓人感覺可怕。不過,現在到了我的時間了。抱歉我得先照顧好他們兩個人,再照顧你們了——最好的,總是留在最後。」 他說到「照顧」二字,令簡瑤感到不寒而慄。薄靳言則沒有說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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