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丁墨 > 他來了請閉眼之暗粼 | 上頁 下頁 |
九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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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瑤心頭微微一震。 塵封多日的熟悉感覺,湧上心頭。這個男人總是看得比她更遠,更准,並且就在她身旁。 薄靳言頓了頓,說:「同樣是《地理學上的犯罪心理學》告訴我們,兇手分為獵取者、偷獵者、機遇者、下套者四種類型。獵取者在自己熟悉的地域附近尋找受害者。偷獵者到某一特定地點尋找受害者。以兇手的謹慎計畫風格,不可能想不到,這起案件發生後,公園將加強整個安保監視,很長時間內只怕也不會有人敢往公園裡跑步。他若是連環殺手,將無法再在這裡作案,必須放棄公園。所以,『公園』這個地點,並不是他心理高度依賴的場所和固定狩獵場。也就是說,他不是在公園尋找獵物的。這裡,他隨時可以放棄。」 簡瑤怔然。薄靳言此刻講的觀點已經有些深了,有刑警已露出茫然神色。但她卻頃刻間理解了。 §第六十八章 「第三點,也是本案犯罪心理學上最大的疑點。」薄靳言的語速驟然加快,「死者聶拾君是22:05跑到公園門口,跑到案發地點是在左右。根據你們的調查,公園四周都有高圍牆,除了出入口無法穿越。案發當晚23點閉園,案發次日,清潔工在開園之前就發現屍體報案,然後封園。之後警方搜查,並未在公園發現可疑人。也就是說,兇手在前一天夜裡23點閉園前,就混入人流離開了。從案發地點跑到公園門口,需要15-20分鐘。換句話說,兇手整個殺人過程,只有15分鐘左右。如果兇手真的是個蝴蝶殺手,是個精神病態,這個時間對他來說,太短了,太倉促了。」 刑警們露出不解神色。一名刑警開口:「15分鐘,殺人、繪圖、再清理現場,動作快點還是可以做到的。」 簡瑤心裡卻是一震。是了,她剛才就覺得,兇手畫的蝴蝶太柔和簡單,有些異樣。現在薄靳言這麼一說,她忽然有豁然開朗的感覺。倉促的不是殺人這些動作,而是…… 薄靳言微微一笑,說:「倉促的不是殺人。而是體會。對於一個精神病態來說,還是個新手,好不容易殺死了自己精心挑選的物件,卻在畫好夢中的蝴蝶後,馬上轉身離開,沒有任何品味、觀察、享受……這對於他來說,猶如大餐擺在面前,卻連聞都不能聞一口,是非常難受的。」 薄靳言的臉色變得清冷:「所以,我的結論是,要麼,他根本就不是精神病態殺手,這只是他轉移警方視線的手段,他謀殺是因為別的特定原因。要麼,他的確是因為首次作案,經驗不足,根本就沒有得到滿足。那麼,他很快會實施第二次作案。但無論是哪種情況,他精心挑選的目標聶拾君,一定是我們的突破口。聶拾君性格內向,鮮少交際。兇手選擇謀殺她,一定是有原因的。甚至可以推斷,他們曾經有過直接接觸。」 —— 這天薄靳言和安岩回到別墅,已將近半夜了。 于平日的隨意不同,薄靳言一回來,就把自己關進房間裡,反鎖了房門。 安岩在冰箱翻了半天,胡亂填飽肚子後,又跑到他的門口:「喂。」 屋裡沒人應他。 「後來她跟你說什麼了?」安岩問,「你們倆沒和好嗎?」 「她什麼也沒跟我說。」薄靳言平靜如水的聲音傳來。 安岩:「為什麼?」會議結束後,大家都默契地走了,就留他們兩口子隔桌而坐。他在樓下車裡等了半天,薄靳言才下來。他還以為他們床頭打架床尾和了呢。 不過想想也是,這事兒比床上打架還是嚴重多了。 對於他的疑問,薄靳言有片刻的沉默。 此刻屋內的燈全關著——本來開燈關燈對他也沒差別。窗簾也全拉著。只開了一扇小小的窗通風。薄靳言躺在床上,只感覺全世界都在陪自己靜默。 他想起今天會議結束後的情形。 他坐在原地沒動。聽著身邊的人都走了。 後來,他感覺到周圍的光線都暗了,一點動靜都沒有。才知道,她也走了。 在這樣意外而溫柔的重逢後,她沒有對他說一句話,就離開了。 薄靳言感覺到胸腔部位,隱隱牽扯著痛。 …… 「我怎麼知道?」薄靳言回答道。 門外蹲著的安岩聽他如此回答,仔細分析了一下,說:「她是不是……還沒原諒你?」 回答他的,是薄靳言的沉默。 安岩感覺自己猜中了,歎了口氣,嘀咕道:「我以為簡瑤這樣的女人,是永遠不會生氣的。哪像彷彷,非常難哄……那你打算怎麼辦?」 「不關你的事。」薄靳言答道。 安岩輕輕「切」了一聲,到底還是心疼他,問:「你要不要出來吃點東西?今天下午我們不是抽空去超市買了條大魚嗎?明天吃可就不新鮮了。」 誰知等了半天,還是沒動靜。安岩起身欲走,隔著門卻似乎聽見一句:「魚怎麼和她比?」 這話說得著實有點癡,可落在癡人耳裡,卻也是刹那動容。 安岩靜立片刻,歎了口氣,說:「是啊,再好吃的東西,怎麼和她比?我明白了。」 安岩回房了,門外重新安靜下來。 薄靳言自己擰了塊熱熱的濕毛巾,敷在眼睛上,閉著眼,想的卻是她今天說的每一句話,在腦海中幻想她應該有的表情和動作。 眼睛燙得發熱。 簡瑤,對不起。 簡瑤,我離開太久。 我們之間隔了一條淌血的河。 我瞎了眼也會爬過去。 —— 與此同時,方青和簡瑤卻選擇另一種更直接的方式,釋放今夜心中的情感。 他們在警局樓下找了家小店喝酒。屬於這個城市的一家小紅燒烤。 彼此都沒有太多言語,喝了好多杯之後,兩個海量的人,眼睛在黑夜中依然是亮的。 方青放低煙蒂,問:「為什麼什麼話都沒對他說,就走了?」 簡瑤抬起頭,望著這城市與家鄉似而不同的夜景。恍惚間好像還是多年前的夜晚,自己與三兩好友,在街頭暢談喝酒燒烤。可後來,她選了一條與普通人不同的路,選了一個萬中無一的男人。 然後滿身傷痕,滿懷暢慰。 滿心歡喜,滿心疼痛。 「老方,你知道靳言為什麼要走嗎?」 方青沒答。對於薄靳言的離去,世人多有解讀。但是他知道,簡瑤一定有自己的解讀。 簡瑤抬手抿了口酒,說:「你知道鮮花食人魔案吧?那次我差點死了,也受盡很多折磨。靳言他弄壞了自己的嗓子,冒著身敗名裂的風險,把我救了出來。可以說,他差點為我放棄了整個世界。」 「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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