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丁墨 > 他來了請閉眼之暗粼 | 上頁 下頁 |
八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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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看到他這個樣子,安岩都會有片刻的沉默。 然後,「咚咚咚——」毫不留情地敲響房門。 床上的男人,動了一下。 安岩:「老大,該起了。」 頭一次遇到比自己還能熬夜還能睡的宅男,安岩表示這令他有種優越感喪失的微妙感覺。 薄靳言用手撐著床,坐起來。然後伸手摸到床邊的墨鏡,戴在了臉上。依稀的光線中,穿著睡衣的他顯得分外高大、單薄。安岩靜靜地看了幾秒鐘,轉身走向廚房。 沒多久,安岩就把早餐做好了。薄靳言也洗漱完畢,走到餐廳坐下。他已換好了襯衣西褲,墨鏡依然戴在臉上。 安岩嘀咕道:「在家時,你就不能把那玩意兒摘下來?」 薄靳言:「不能。」 安岩於是作罷。 然而並不是每一個瞎子,都是偏執沉默宛如遊魂的。這人雖然瞎了,鼻子卻變得前所未有的靈。他才坐下一秒鐘,鼻翼翕動了兩下,臉色便臭了下來:「又是雞蛋三明治?一年了,你能保持廚藝始終不進步,當真也是難能可貴。」 安岩完全不在意,宅男什麼時候會以自己的廚藝為恥?他甚至淡淡一笑:「錯,我是保持了26年不進步。」 薄靳言:「……」 安岩埋頭開吃,薄靳言的叉子在盤子裡翻動了幾下,實在是難以下嚥。有點懷念簡瑤每天早上做的花樣繁多的早餐,但一旦察覺到思念,他命令自己立刻遏制。 「你就不能煎條魚嗎?」薄靳言問。 安岩:「前兩天不是剛吃過嗎?而且,哪有人早餐吃一條魚的?」他又掃薄靳言一眼:「你眼睛看不見,吃太多魚也不好吧,萬一卡住了呢?難道還要我幫你挑魚刺?」 「呵呵……」薄靳言淡道,「多慮了,我閉著眼睛也能把整條魚的刺一根不留地吐出來。」 安岩:「……」 他真的不想再跟這個人說話了。可是一抬頭,就看到薄靳言臉上兩團黑黑的墨鏡,還有他清俊烏黑的眉眼。刹那間安岩又有點心軟,妥協道:「最多我今天再去超市,買點魚肉漢堡、魚肉腸和魚丸回來。如果有新鮮魚,可以買一條。」 薄靳言點點頭,表示接受。 吃完飯後,安岩特別不想洗碗,就堆在池子裡當沒看見。他開車,兩人下山。 此處叫洵市,位於南部腹地。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薄靳言選擇這裡隱居,只因曾經跟這裡的某人有過淵源。連他們住的房子,也是那人幫忙張羅借來的。 很快到了市刑警隊門口。安岩停好車,薄靳言已拿出拐杖,一寸寸探著上了臺階。西裝革履的男人,英俊削瘦的眉目,直入刑警隊腹地,卻是個瞎的。每每總是引人側目。間或也有低低的議論聲。薄靳言總是不為所動。安岩也是,雙手插褲兜裡,跟在他身後一路向前,目不斜視。 然而他們今天卻撲了個空。 負責接待的刑警歉意地說:「薄教授、小安,抱歉!我們頭兒今天臨時有事出去了,去接重要的客人。不過上次薄教授幫我們破的那個案子的後續資料,都在這裡了。你們要是有別的需求,也可以直接交代給我。」 安岩接過資料,薄靳言淡道:「謝謝。」 刑警還想再寒暄幾句,薄靳言卻側耳傾聽了一下辦公室裡的動靜,忽的笑了,問:「最近在忙什麼大案子?」 刑警怔了一下,見安岩也望著自己,忙說:「沒有。最近沒案子,呵,我們這小地方,哪會經常出案子。是……上級要來檢查,大家做準備呢。」 他說得特別理所當然,安岩露出了然表情,薄靳言卻只微微一笑,倏地直起身子:「既然沒有案子,那我們就告辭了。」轉身欲走。 刑警忙說:「等等!頭兒今天雖然不在,專門讓我們在樓下餐廳訂了桌菜,兄弟們幾個想請教授你們吃個飯,表達一下感謝……」 薄靳言連腳步都沒停一下,只留給刑警一個後腦勺:「不用了,我不喜歡跟不熟的人吃飯。」 刑警:「……」 安岩對他露出了一個淡淡的意味不明的笑容,轉身插著褲兜也跟了上去。 很快兩人便走遠了。刑警愣了好一會兒,籲了口氣,拿起電話,打給那人:「喂,頭兒,薄教授他們來了,又走了。沒肯留下跟我們吃飯。」 —— 離開警局後,薄靳言和安岩兩人去吃午飯。 南部的城市,或多或少有些相似。同樣熱鬧而生動的街道,琳琅滿目的地方小吃,高高矮矮的樓房。 安岩找了家小飯店,兩人點了一桌子的菜:三斤重的大魚、一整盤鹵雞腿……期間薄靳言問店員:「有魚皮餛飩嗎?」店員愣了一下,說:「什麼?沒有。」 安岩:「你對吃能不能要求別那麼高?」 薄靳言:「不能。」 低眉舉杯間,想起的卻是他回國後,平生第一次吃的那頓魚皮餛飩。也是在這樣的南方小城,她卻能為他找到。 以及……另一個人。 似乎他這一生所有溫暖美好的經歷,都是拜那兩個彩虹般絢爛的人所賜。他曾經同時擁有他們兩個,一份友情,一份愛情。 薄靳言伸手扶了扶墨鏡,面色清雋平靜。 安岩坐在一旁,默默地打遊戲。眼角余光卻注意到薄靳言坐的位置太靠過道,人來人往極易被別人碰到,便淡道:「往右坐一點。」 他不說緣由,薄靳言卻聽話地挪了位置。 飯菜上來了,兩人沉默地開動。 過了一陣,吃得差不多了,安岩喝著冰紅茶,忽然抬頭問:「老大,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薄靳言靜了一會兒,答:「最多三個月,我會跟他們,做一個了結。」 安岩靜默片刻,點頭:「明白。」 §第六十四章 外頭的天還是黑的,方青就被電話吵醒了。接起電話說了兩句,他整個人都清醒過來,掛電話後,立刻又打給簡瑤。 兩人天沒亮就動了身。坐在計程車上時,整個城市都還是寂靜的,路燈亮著,只有零星的幾個清潔工人在掃地。 而他們倆,已經孤獨地在路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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