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丁墨 > 他來了請閉眼之暗粼 | 上頁 下頁
八七


  簡瑤答:「他是個心懷坦蕩,目標明確的人。我能感覺出,他跟我結交,是出於善意。」

  方青點了點頭。

  後來,卻又聽簡瑤淡淡說了句:「薄靳言不在,別的人如果真的有半點不對頭,我不會跟他成為朋友。」

  於是方青便明瞭,這世上,誰的心裡不是活得跟明鏡似的呢?只不過人人照見的,都是鏡中的自己罷了。

  後來,三人越來越熟,彼此居然也十分聊得來,成為了真正的好朋友。

  烤的香味,混著酒氣,往鼻子裡鑽。然而洛琅的鼻子居然也靈得很,翕動了兩下問:「我怎麼聞到藥味,誰受傷了?」

  簡瑤微笑答:「是我,一點小傷,沒事。」

  方青「嘖嘖」兩聲:「這鼻子,羨煞旁人啊。」

  洛琅沒理他,又喝了兩口酒,然後偷偷在桌下,把剩下的酒都挪到自己腳下。

  方青看到,笑而不語。

  若說他方青現在,活脫脫像簡瑤的大舅子,那麼洛琅毫無疑問就是娘家大哥。兩人心照不宣地護著她,這也算是兩個老男人的某種默契吧。

  方青抽了兩口煙,打趣道:「怎麼不帶你那個小女朋友過來?」

  洛琅笑了笑說:「她吃得慣紅酒西餐,吃不慣街頭燒烤小龍蝦。我帶她來幹什麼?」而後毫不示弱地反撩方青:「你的影后女朋友呢?前一段不是轟轟烈烈的嘛?怎麼從來不見你帶出來?是不是大明星不方便啊?」

  上次他受重傷,金曉哲獨闖武警醫院,鬧得全城沸沸揚揚。

  方青吐出一塊龍蝦殼,淡道:「提她幹什麼?分手了。」

  簡瑤拍拍他的肩膀。

  洛琅的神色沉凝下來:「抱歉。沒想到你們會這樣。」

  方青笑了一下,說:「你的女朋友,不肯陪你吃啤酒燒烤。我的女人,她終於無法再忍受我的刑警生涯了。她說怕哪天一醒來,我已經掛掉了。」

  ——

  這晚簡瑤回到家,已是夜深。

  偌大的房子,空空蕩蕩,一片寂靜。

  她如往常般洗漱,換了睡衣,然後在床邊看了一會兒書。最後關燈,躺在床上。

  窗外,雲層很厚,沒有星光。她躺了一會兒,卻睡不著,又起身,來到書房裡。

  書房裡還保持著原來的樣子。薄靳言的所有書和卷宗都放在遠處,簡瑤把它們整理得整整齊齊。她拿出一本,坐在窗前,借著燈光,看了一會兒。

  然後她抬起頭,望向牆邊的白板。

  那是薄靳言平時用的。此時上面擦得乾乾淨淨,唯獨右上角,有一個數字。

  341。

  簡瑤起身走過去,將「1」塗掉,改成了「2」。

  突然就覺得肺腑間一陣翻動的痛,眼眶也刺痛。但是她低下頭,忍住了。

  他會回來。

  他說他會回來。

  她要做的,就是日日夜夜甚至年年月月不變的守候,就好。

  可是,他什麼時候,才會重新出現在他的妻子面前?

  不是找不到。

  雖然有安岩在身邊,他要銷聲匿跡很容易。但若真的拜託刑警們去找,也不一定找不到。

  但是簡瑤沒有去找。

  風不必問歸期,她那瞎了眼的神探,會有一天找到回家的路。

  簡瑤抬起頭,望著窗外的夜。

  同樣令人沉溺的孤獨夜色,也籠罩在不遠處另一幢樓的樓頂。

  洛琅透過望遠鏡,看到簡瑤的視窗熄了燈。而後他也躺在床上。牆上原本密密麻麻的照片,這一年間不知不覺扯掉了大半。只剩下許多,簡瑤、簡萱、簡母三人笑時的照片。洛琅躺著躺著,想著今晚喝酒時,簡瑤平靜而溫和的神色,他也笑了。拿了杯水過來,服下5粒安眠藥,閉上眼睛。

  唯獨方青的家裡,此刻依舊燈火長明。

  這是他租的房子,一居室,不新不舊,就在警局附近。最近這段時間,他翻來覆去總是睡不好。索性睡前再多做些運動。在家裡不知做了個多少個引體向上,又做了俯臥撐,最後去洗了個澡,氣喘吁吁地躺在床上。

  閉著眼躺了很久,他又猛的睜開,去拿手機。打開相片薄,卻是一怔。手機上金曉哲的照片,上次吵架分手時已刪了個乾乾淨淨。

  然而她的照片她的新聞她的動態她的任何風吹草動,網上一找一大把。

  方青翻著看了一會兒,終究是心浮氣亂,情難自已。最後直至倦極,把手機丟到一旁,用手掌按住半邊臉,沉沉睡去了。

  §第六十三章

  雲朵掩蓋著青山,這是南方小城,山頂的一座房屋。

  天很早就亮了,陽光透過每一扇窗射進來,金碧輝煌得仿佛一處人間勝景。

  然而不過是獨屋而已。

  在這樣熾烈的陽光下(因為前一晚忘了關窗簾了),安岩依然死撐著睡到九點,才迷迷糊糊睜眼。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他從床上跳起來。

  每個宅男都是有起床氣的。他冷著張臉,洗漱、換衣。然後穿著拖鞋,「啪嗒、啪嗒」下了樓。走樓梯時,打開了手機朋友圈。在看到了顧彷彷最新的Cosplay自拍照後,他的心情才好起來,默默地給她點了個贊,又默默地將圖片保存到手機。然後抬起頭,看著滿屋的陽光,才察覺今天是個好天氣。

  他筆直走向一樓最角落的那個房間。

  門關得很緊,但是沒有上鎖。萬一那人有什麼事,方便安岩進出。他輕輕推開門,一室寂靜,連窗簾都拉得沒有一絲縫隙。房間裡有股濃郁的沉淪的味道。借著依稀的光,安岩就看到那人筆直地躺在床上,被子蓋得很整齊,雙手雙腿妥妥帖帖放著。

  他睡得,好像一棵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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