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丁墨 > 他來了請閉眼之暗粼 | 上頁 下頁
三三


  天黑下來的時候,一家人吃了不太豐盛的晚飯,然後睡覺。父親很喜歡坐在床上數錢,把那一疊疊的大大小小的鈔票,拿出來一張張地數。然後手指沾了口水,再數一次。每當這個時候,孩子們都是不許進來打擾的,只能在堂屋玩。但是姚遠戈時常站在門簾後偷看,看那些他從未擁有過的錢的顏色,看姚父陶醉又恨恨的表情,恨錢太少,恨人生太長了。

  再晚些時候,一家人就睡了。因為房間少,八歲的姚遠戈,還要跟父母一起睡。本來他是睡在床邊的,忽然有些時候,父親就會一腳把他踹下床:「去客廳,叫你進來才進來!」於是姚遠戈摸到自己的枕頭,睡得恍恍惚惚地往外走。可是父親幾乎一刻都等不了,很快床上就傳來母親喘息的聲音。

  有時候聲音會特別劇烈,姚遠戈躺在隔壁,會聽到父親粗重得像野獸一樣的喘息聲,還有母親像哭又像尖叫的聲音。姚遠戈就這麼睜著眼,慢慢聽著,突然低下頭,發現自己已梆硬梆硬,像一塊被磨得棱角堅硬的石頭。

  ……

  姚遠戈曾經把手伸進姐姐的底褲裡去過,摸到一手濕漉,姐姐尖叫一聲,跑了。但也沒有對別人說,只是之後總是看到姚遠戈就躲。他也曾抱著隔壁的同齡小姑娘,手放在人家屁股上,使勁地揉。他覺得快樂極了,好像做這些事,能讓他感到釋放,特別地釋放,特別地爽。就好像心裡壓的一股長長的氣,吐了出來。

  上初三的姚遠戈,已出落得高大俊朗。而隨著哥哥姐姐都長大,能夠補貼家用,家裡的條件也一點點好起來。但是父親的手還是很緊,姚遠戈依然過得很拮据。他在學校裡,就是個陰鬱又帥氣的怪男孩,還是會有很多女孩喜歡的。

  姚遠戈第一個正式的床上物件,是一個高二女生。據說這女孩已經被很多人睡過了,是一隻「破鞋」。但她豐滿的胸部、白長的大腿,依然無法不令姚遠戈為之傾倒。而姚遠戈也帶給了她驚喜。她幾乎是流著眼淚抱著姚遠戈,說:「太爽了!你真是我遇到過的最猛的男孩子,一點都不像初中生!那些大學生都沒有你猛!好粗!好大!」姚遠戈很少笑的,那時候,笑了。

  高中畢業之後,姚遠戈沒有再繼續念了,父親捨不得出錢,他自己也沒興趣念。這一年,父親病死了。而母親早就死在他高一那年。而姚遠戈對此,沒有太多感覺。就是母親死的時候,他站在墳頭,聽著風吹過的聲音,覺得心裡有點空。而父親死了,等他忙完後事,哥哥姐姐們也做鳥獸散,這個家也散了,他居然覺得心裡一陣輕鬆。

  父親雖死,這輩子居然攢下了一筆不小的積蓄。那時候哥哥姐姐們都已成家立業,都有房子,只有姚遠戈孑然一身。而且那時候,古城的房子,也不值什麼錢,更何況姚家的那幾間特別老的房子。哥哥姐姐都住在高樓房裡。所以他們分掉了父親攢下的8萬塊,把那破房子留給了姚遠戈。

  姚遠戈那時候還沒有什麼能力,只能咽下這口氣。後來等他發達了,親姐姐病死,他也沒出一分錢醫藥費,沒去看一眼。

  老房子到了手,姚遠戈又不願意繼續起早貪黑賣包子饅頭。他到底讀過書,腦子活,看到古城偶爾會有幾個外地人過來旅遊,而且看起來都還是知識份子,於是就打起了主意。

  然後他幹了一件讓所有人乍舌的事——他把老家給賣了,得到的錢,租了10倍面積的房子。那時候房子能租多少錢啊,500塊能租一年。然後他裝修,沒有錢請施工隊,就自己沒日沒夜去砌磚、塗牆,又種了很多花草……也許是心中總有些瘋狂壓抑的念頭,他親手裝出來的房子,竟然都叫人覺得很不同。那時候網吧剛剛興起,他又去上網,把租房資訊掛出去,第二天,就接到了訂單……

  二十五歲的姚遠戈,已經是當地小有名氣的富豪了。他開客棧、開酒樓、跑運輸……幾乎像是有無窮的精力。那些年,恰恰是旅遊開始野蠻生長的時期,他不停地賺錢、賺錢……他自己都不知道賺了多少,只知道現在每晚躺在床上,他也喜歡數錢,數存摺,數卡。然後雙手枕在腦後,露出陶醉又恨恨的表情。他想賺更多錢。

  那時的他,可謂是風生水起。他不僅買回了當年自己賣掉的家宅,還買回了姚系家族在古城最大的那一幢古宅。這些年來,他們家這一支,幾乎跟家族裡那些正統的、有錢有權的,沒有什麼關係。也沒人管過他們的死活。然後現在,他的名字寫在了姚氏族譜這一輩中的第一個。人啊,就是這樣,你落魄時,沒人在意你。你輝煌時,他們可是巴不得立刻來沾你的光呢。但是姚遠戈很享受這種感覺,他覺得這就是人生功成名就的標誌。有時候他坐在姚家大院那氣派的大房子裡,也會想,如果父親還活著,也可以享享福了。不過他要真活著,也是拖累,恐怕自己也幹不成這麼大的事業。想到這裡,姚遠戈就皺起眉,覺得父親還是死得好。

  在床上,正值青壯年的姚遠戈,卻比少年時還要生猛。妻子明蘭,幾乎每晚都被他整得嗷嗷叫。可是明蘭這個女人吧,姚遠戈喜歡,但是覺得還不夠。漂亮、服貼,卻少了些野性。很快姚遠戈就對她沒了興趣。更何況,她還不能生養。於是姚遠戈此後待她,多少就有點陰鬱。明蘭是個很聰明的女人,她很快感覺出丈夫對自己不滿意。可她是真的愛他的,愛他的相貌、他的財富、他霸氣的性格,還有他在床上對自己的馴服。像明蘭這樣的女人,一輩子需要的就是征服。

  有幾次,姚遠戈到廠裡去,撞見了之前托關係安排了工作的小姨子明玥。平心而論,明玥並不如姐姐明蘭美麗大方。但她確實又有另一種韻味:年輕、內向,總是忙得一臉濕淋淋的汗水,髮絲貼在額頭,臉色紅潤。而且她的身形更豐滿些,臀寬腿直,用姚遠戈的話說:「一看就很能生養。」聽到這句話時,明蘭的心都抖了一下,那感覺就像是烏雲將這姚家大宅漸漸包裹住。

  「她是我妹妹!」明蘭顫抖著說。

  當時姚遠戈的眼神,明蘭都不知道怎麼形容。那也是明蘭第一次感覺到對這個男人深刻的恐懼。

  「那又怎樣?」他慢慢地笑了。

  此後的一切事竟是順理成章,明家的那點小生意,遭遇挫折,非得女婿姚遠戈出手,才不致於全家變成窮光蛋。父母竟也覺得捨棄明玥這一個女兒沒什麼,他們對明蘭說:「還不是因為你生不出來!總比他在外頭包女人好!」而明玥自己,竟然也是願意的。她甚至還怯怯地望著明蘭說:「姐姐,你不會怪我和你搶男人吧?我不會跟你搶的,我就是真的……喜歡姐夫。」

  是啊……

  他們洞房花燭那一晚,明蘭一個人坐在房中喝酒,慘澹地笑了。妹妹當然是喜歡遠戈的,他這樣的男人,放眼整個古城,也只有一個。哪怕只得到一半,也遠勝過別的男人啊。她身上有他留下的傷,她現在有錢、有車、有酒吧,她過著古城人人羨豔的闊太太生活。他還是愛她的,也禁錮了她,他令她感到害怕,也令她感到癡迷。她有雙腿,但是她哪裡也走不去。

  生為人的一些覺知,一旦淪陷,淪為跟動物一般,竟然漸漸也習以為常,不覺得有什麼了。

  漸漸的,這個「三口之家」的相處,也慢慢和諧起來。明蘭的臉上又恢復了笑容,有時候還笑看著丈夫和妹妹當著她的面調情。是嘛,反正一個是她老公,一個是妹妹,肥水不流外人田。而且妹妹性格始終老實,對她是言聽計從。有了妹妹這個調劑,丈夫來自己房間的次數,甚至比以前多了。小別勝新婚,男人圖的不就是個新鮮感?只是有時候深夜裡,明蘭突然會感覺到心口一絲刺痛。雖然歲月的流逝,那刺痛感似乎也跟血肉模糊在一起,鈍鈍的,分辨不出來了。

  只是明蘭哪裡想到,有一,就有二。

  有二,就會有三,有四……

  張菊芳被領回來那一天,家裡的氣氛特別安靜。明蘭坐在姚遠戈身邊的座位,不說話,明玥怯怯地無所適從。張菊芳卻不是個省油的燈,一聲聲姐姐叫得好甜,吃完飯就挽著姚遠戈的手,回了房。隔著幾堵牆,明蘭都能聽到她誇張的叫聲。

  那晚姚遠戈和張菊芳折騰到後半夜,他才又回到明蘭房間。當時明蘭心裡不是不觸動——她以為姚遠戈今晚不會過來的。然後姚遠戈又幹了她,狠狠地。只幹得她苦苦求饒,他笑著坐到床邊,又吃了一顆專程托人從泰國帶的、給男人的藥。然後對她說:「明蘭,女人對我嘛,不就是那麼回事。你給我管好這個家,我心中始終認你這個妻,她們怎麼跟你比?」

  自那之後,明蘭心中,又被一種奇異的優越感,漸漸佔領。是啊,哪個有錢男人不玩女人?別家離婚打架背信棄義多了去了。姚遠戈他這麼有錢,還招女人喜歡,可是心中卻把妻和妾分得清楚,他是真正的大家風範。而且那些女的,再浪又怎麼樣,還不是都得敬畏她,歸她管?結婚證上,只有她一個人的名字,呵呵。

  一個新的姚家,一妻,四妾,就在古舊的姚家大宅裡,宛如一個新的家族,誕生了。雖然門外就是處處染著鮮活氣息的現代人世,他們卻活得自稱天地。姚家門風甚嚴,家中只能有女僕;每天到點一起起床、早餐、午餐、晚餐,晚上統一熄燈睡覺;姚遠戈每晚去睡的房間,看他的口味心情。每個房間裡的女人,都心懷各異。而明蘭代替了姚遠戈,是這一切秩序的維護者。這個院子裡,每天只有她過得最開心,開著氣派的奧迪,轉著酒吧數不清的錢,似笑非笑地看著丈夫的這些玩具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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