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丁墨 > 他來了請閉眼之暗粼 | 上頁 下頁
三二


  我想,要是找到了佟生,她認不出媽媽了,怎麼辦啊?

  我也曾向警方舉報過,那個QQ號,但後來警方告訴我,經查實,佟生失蹤的事件,那個男孩在大學上課,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據,跟這起案子沒有關係。我想要得到這個男孩的聯繫方式,卻被警方拒絕了。

  我知道自己必須找份工作,否則根本沒辦法找下去。有一起打工的大嫂對我說:「想賺錢多,可以去姚家。她家給的工資高,可……活兒不是人幹的。」

  「我說姚家的人就不是人,一個男人,娶5個老婆。」另一個大哥說,「聽說前兩年,還找來個女大學生,想當小的呢。後來女孩就沒見著了,說是跑了。」

  我起初沒在意,後來越想越不對,追著那大哥問,那個女孩的模樣、年紀,可他根本就不知道更多的事。

  我站在姚家大院門口,仔細地一點點地想。

  佟生的失蹤,去了L縣卻找不到任何蹤跡。

  前幾年的女大學生。

  一個男人,一個家財萬貫年近半百的男人,娶了5個老婆,還不知足。

  他們看起來明明和佟生沒有任何關係,可我卻仿佛被一種奇異的強烈的預感驅使著,朝姚家走去。

  我敲開門,走了進去。

  ……

  他一個星期,還是有三天,睡在大太太明蘭的房間裡。

  他們從來沒有人提過「佟生」這個名字。

  他和明蘭的房間,只有一位老傭人可以靠近,我們其他人不可以。

  他看到年輕漂亮的女孩,總是會多看一眼。明明年紀已經可以當她們的父親。

  ……

  趙霞跟他們都不一樣,她總是沉默,總是憂傷,也從不打我。有一次,我狀似無意的跟她提到:「聽說姚先生以前還打算娶一個女大學生呢,後來怎麼沒見著了?」她當時的表情簡直難以形容。她轉過頭去,不答,也不看我。

  我的心像是被石錘狠狠擊打了一下,我差點按耐不住,就要追問她,是不是佟生?是不是?

  可我看著偌大的庭院,到底還是忍住了。我沒有任何證據,姚家又有錢有勢。我必須忍耐。直到忍不下去那天為止。

  我每天都在心裡對自己說許多遍:我一定會找到佟生。

  我想我正在一點點接近真相。

  後來我想明白了,沒有證據沒關係,只要能確定,佟生的確是他們所害,我就要殺死姚遠戈,殺死他們所有人。有什麼關係,他們的命是命,佟生就不是命?

  後來,我慢慢習慣了等待。習慣了姚家人的打罵,習慣了就這樣活著。我已活得不像一個人,可唯有這樣,唯有心中還藏著對他們的懷疑和狠,我才能還像個人一樣活著。

  天下之大,哪裡都找不到佟生,我已無處可去。

  ……

  那是一個下著小雨的清晨,我在客棧前臺打掃衛生,就聽到一個年輕男人走了進來。

  「你好,一間大床房。」男人笑著跟前台小姐說。

  我一直低著頭,繼續掃地。現在的我,喜歡做重複的機械的清掃工作。看著地面一點點變得乾淨,有種奇異的快感湧上心頭。

  「你是大學生嗎?在這裡打工?」男人說。

  前臺小姐笑著說不是。

  「看著像學生。」男人說,「這是我的QQ號:5643XXX321,加一下啊。」

  我的手頓住了。

  抬起頭,我看到他的臉。

  他也察覺了我的注視,看我一眼,就毫不在意地移開目光。

  那天晚上,我在狹窄又陰暗的傭人房裡,坐了很久。我看著天上飄落的細雨,看著風吹過窗,吹動我身畔的床單,仿佛是誰在陪伴著我。我忽然明白過來,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它輪回復轉,它給我絕望,但也終將帶給我希望。

  佟生,我知道,是你來了。

  你在說,媽媽,別等了,動手吧。

  §第二十三章 姚遠戈番外:死魂靈

  土灶上的蒸汽,慢慢升起。蒸得人的腦袋,有點發暈。姚遠戈蹲在廚房的角落裡,一直在咽口水,想要等最新鮮出籠的大饅頭。沒料到那饑渴的眼神被父親瞧見了,就招來了一陣厭惡。

  父親一腳踢在他的背上,就跟踢一隻狗似的:「媽的,看到就煩,你是喂不飽的嗎?」

  姚遠戈窩在牆角不做聲。才七八歲的他,天生就比別的孩子長得高大一些,也能吃一些。其實一個饅頭也就1毛錢,可是父親就是捨不得給他多吃。

  所以總是餓著。

  孩子饑餓起來,是很嚇人的。看到什麼,都會有破壞掉的欲望。那雙清澈漆黑的大眼睛,總是恨恨地在角落裡注視著一切事物。

  可姚父不管這些。他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這個兒子是最小的,他都不知道怎麼又生了這一個,簡直就跟隨便撿來似的。他的生活特別累,也特別滿。他要非常疲憊地生活,所以根本無暇顧及這個小兒子心裡在想什麼。

  每天早上3點起來,和麵,蒸包子饅頭,5點半開張,小店面開賣。一直賣到下午3、4點鐘,這一天的忙碌才算結束。幾個兒子女兒都不爭氣,考不上大學,打工的打工,遊手好閒的遊手好閒。所以姚父這一生,都充滿了怨恨——對一切人和事。

  好在小鎮讀中小學很便宜,姚父也樂意把姚遠戈打發到學校去,一天總共就給他5毛錢。至於年幼的男孩,怎麼用1塊錢打發掉一天的伙食,那就不是姚父願意去操心的問題了。

  每天下了學後,姚遠戈幾乎都在店裡呆著,他也無處可去。他似乎天生就是比較沉默陰鬱的性格——從嬰童時家中就沒什麼人看管他開始。那時他就一直盯著光著上身勞碌的父親,發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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