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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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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母看著發愁的女兒,看著自己生出來的小小的女兒居然還能考慮如此重大的問題,心中歡喜不已,當然提供最強大支持:「不要只看到不足,要看到上海的變化。」 「說到變化,更不能和吉恩提,他要是問我一句上海跟深圳廣州比怎麼樣,我就無言以對了。我跟吉恩吹的是上海,我跟他說我從小幾乎每年到上海一次,上海是中國最美麗的城市,上海也是中國經濟之都,我名字裡面就有上海。可上海的現狀……總覺得不如廣州深圳。」 「那沒辦法,當年開放的不是上海,是深圳,好在總算鄧大人現在想到上海了。不過你爺爺說,他不擔心上海,上海各方面實力強得很,上海要麼不上,一上就肯定是最好的。你先別急著下結論,你先記錄,回頭到家裡跟你爺爺好好談談,那個老金融有他的老見解。你爺爺,解放前的上海見過,解放後的政策全瞭解,是塊老薑。」 梁思申早跟爺爺有交流,並不認可爺爺落後的知識。但此時只能放棄,合上筆記本,又抽出地圖擠到媽媽身邊,笑道:「媽媽才是老姜,到了上海連地圖都不用,媽媽還記得解放前上海是什麼樣的嗎?」 「哪裡還能記得清,只記住淮海路上的奶油蛋糕好吃得很,想起上海就想到奶油蛋糕,你是媽媽的奶油蛋糕。我還記得老家什麼樣子,可現在只剩個洋房還像樣子,園子都給造了房子了,那些新造的房子真難看。」 「我們明天再去房管處提要求,怎麼能說是歸還了我們房子,可還讓那些人占著我們的房子不搬呢?他們沒居住證明,我們可是有的。」 梁母歎氣:「都難,那些人搬出去後住哪兒?有其他地方落腳的都已經搬走了,剩下幾家都是很窮沒去處的,房管處總不好趕人家住露天,這兒到底是社會主義國家。我們暫時也不會來住,就讓他們住著吧。」 梁思申皺眉道:「要不我另外買房子讓他們住?媽媽老家這麼有紀念意義的洋房我們得收回。」 梁母橫女兒一眼:「我跟你爸也想過這招,但是又面臨幾個問題需要解決。首先我們沒上海戶口,不能在上海買房子,上海在這方面控制得非常嚴,而我們當然不可能出錢讓那些住戶買房子,自己不要產權;其次,有錢也不能這麼亂花,爸媽對你回家時揮金如土的大手大腳並不讚賞,爸媽的事情爸媽自己會解決;最後,即使把那些人遷走了,我們暫時也不會來。這種混凝土加木結構的老房子不能每天關著不住人,長久不開窗通風爛得快。別管老房子了,這本來就不在這回的行程計畫內。」 梁思申做個鬼臉,不甘地道:「可是,媽,我要怎麼跟你說才行,我現在真的挺有錢。我現在本金足,就跟一個賭徒一樣,賭資充足,心態就好,投資方向掌握得很好,再說我這不還跟著老狐狸一般的吉恩學呢,十次投資,八九不落空。解決老宅問題,只不過是拔孫猴子身上一根毫毛。」 梁母不由笑道:「又來了,又來了,你前天一定要住這銀河賓館的時候就說房價只是一根毫毛,你有多少毫毛可以拔?老宅的事不能急,我跟你爸分析了,打算通過你爸一個朋友走走關係。」 梁思申這才答應,爸媽的能量,她從小就知道,她當初出國,別人搞個護照那是多麼困難的事,他們卻是手到擒來,不費吹灰之力。她嬉皮笑臉地道:「毫毛今天拔了明天長,越拔越多,越拔越粗,才不會少呢。再說住銀河賓館多超值啊,我上回聽一個東南亞華僑說,銀河老闆是按照五星級標準造的賓館,可是考慮到上海已經有赫赫有名的五星級賓館,他的銀河在五星級裡並不出眾,不如自己降格到四星,做四星裡面最好的,爭取最大知名度和客流量,這是非常高明的市場定位。所以我們等於是用四星的價住五星的店,多合算!肯定其他賓客也這麼想,我打聽了,據說入住率很高。」 梁母聽了雖然覺得女兒狂,可依然由衷道:「囡囡美國沒白去,明天我們別打計程車了,媽媽真心疼,這兒看下去就是虹橋,明天走走過去。看時間安排……你要不要明天上火車去看看你那個大朋友宋運輝?還有時間。」 梁思申將嘴翹得跟小豬似的,想了會兒,搖頭:「我擔心破壞印象。已經有好幾個原先印象中很英明神武的人,現在看著怎麼都那麼差勁。宋老師是我的大偶像,他好像什麼都知道,可……我不想破壞印象。」 梁母看著女兒,不知道女兒怕的是什麼,她說:「你那個宋老師倒是偶爾跟我們通電話,聽你爸說,一個才三十來歲的年輕人能有這等見識,非常難得。你應該不會失望,媽幫你聯繫吧,我有他電話。」 「你們除了包裹有沒有收到,還聊什麼?」 「你爸爸,嘿,看小宋與他不是一個省,有時問問小宋企業的問題,不怕有後遺症,不像跟省裡那些企業家說話,我琢磨你話裡什麼意思,你琢磨我這話什麼背景,說不痛快。小宋很不錯,難得思想超前卻又腳踏實地不浮誇,我找他電話。」 梁思申終於點頭。但母女兩個都沒想到,在辦公室找到宋運輝,宋運輝卻很遺憾地告訴她們倆,他這幾天壓根兒就抽不出時間,吃睡都在工地,怕慢待了她們。母女兩個看看手錶,晚上九點半,也是,這麼晚還待在辦公室沒回家的人,怎麼可能有時間應酬朋友。可是,梁思申卻越挫越勇,翻出全國地圖冊,查找東海項目的方位,她發現,那兒離上海不遠,飛機火車都可以到達。 宋運輝遺憾拒絕梁家母女的到訪。除了沒時間,還因為最近的某些異動。東海廠與金州不同,既然地處海濱,自然得利用得天獨厚的優勢造個碼頭。金州沒碼頭,也就找不出相關技術人員,碼頭就成了馬廠長引進故友的天下了。宋運輝對碼頭的一切知識都是從一窮二白開始,自然是指揮不靈。而最近馬廠長正好提出升級碼頭為分廠級別,提升他兩個親信為正副職,宋運輝豈能讓一個人事變動把碼頭永遠成為他的權力盲區,他想盡辦法抵制,而且得想辦法在碼頭那塊土地上化被動為主動。這個時候,他精神高度集中,無暇他顧。梁思申母女若來,他最多抽時間跟她們吃頓飯,那怎麼對得起遠道而來的她們? 看看時間,宋運輝起身收拾了東西,熄燈關門出去,到樓下碼頭辦敲門,招呼道:「老趙,不早了,明天再做。我帶你出去。」這個老趙就是馬廠長的心腹,實幹強幹,技術出眾,與另一個馬廠長心腹黃工為一時瑜亮,但相比之下,老趙更強悍。馬廠長有讓老趙負責碼頭的意思。 老趙從一堆資料中抬起頭,看看手錶,才道:「好嘞,順風車不搭白不搭。你今晚又不回家,不怕家裡跟你鬧?」 「你不也兩禮拜沒回家了嗎……」 「謔,宋廠把弟兄們的底細摸個透底啊。不過有件事你肯定不知道,家裡跟我鬧翻天了。家屬才剛帶著孩子調來,人生地不熟,出門步步艱難啊。我好不容易回趟家,她有氣全沖我來,聽說宋廠愛人好脾氣。」 宋運輝一笑:「我會叮囑後勤再努力一把,看來後勤保障工作做得還不夠到位。」 老趙看看宋運輝,對於宋運輝的不直接回答沒有意外,早知道宋運輝四平八穩,口風嚴實,對於小小的挑釁絕不當場反應,也不知哪來的肚量。但上車後,老趙還是直截了當地問:「宋廠,碼頭分管領導的確定,聽說宋廠屬意小馮?都說小馮是宋廠的人,我和黃工是馬廠的人,宋廠任命小馮是毫無疑問的事,是嗎?」 宋運輝呵呵一笑,倒是有些意外老趙毫無掩飾地逼問這個問題。「且不說人事任命是黨組討論的事,不是我的一言堂。單說有誰若是任命馮工,你和黃工鬧起情緒來,碼頭該如何收拾?你老趙的脾氣,霹靂火也不過如此。」 老趙也是呵呵一笑,傲然道:「對,憑小馮?不過我是不會那麼不顧大局鬧事的,宋廠對我有很深的成見吧?」 宋運輝冷笑:「小馮?馮工大你幾歲,被你一口一個小馮,你還需要我的成見?老趙,你如果是個明白人,應該看清楚馮工這個名額只是為體現民主,拉出來陪你們玩一遭。你和黃工究竟哪個中選哪個落選,你說發言權操在誰手裡?你這個霹靂火是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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