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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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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東寶哈哈一笑:「我說你怎麼說話扭扭捏捏大姑娘一樣。我不信,你敢嗎,他們三個敢嗎?」 士根正色道:「謠言都是有一定事實依據的。現在你不管具體的事,都是我和他們三個管著,聰明人看得出我們四個人權太大,只要我們聯手,小雷家就亂了,說出這謠言的是個有心機的人。」 雷東寶又是哈哈一笑,卻一掌猛擊到桌上,震得一桌茶杯全部跳地身亡。「敢!」他凜然瞪起環眼,殺氣騰騰地道,「誰都知道,我能封你們,我也能撤你們,我還能讓平原書記殺了你們。造謠信謠的都他媽是蠢豬!」 士根被雷東寶看得不寒而慄,不由自主又伸手一把拉住他:「我先提醒你一下,你不會以為我試探你吧,你跟我這麼凶幹嗎?」 雷東寶奇道:「我哪凶你,我凶你幹嗎,謠是你造的?」再次抹下士根的手。 士根緊張地注視著雷東寶的臉,看果然雷東寶一如既往,知道自己多心了,也知道雷東寶說的就是他做得岀的,他只是想什麼說什麼,不會是什麼威脅。他歎氣道:「你這話我會傳播開去,省得有人還真有心蠢蠢欲動,也省得有人看著我們四個的位置眼紅,妄圖挑撥離間。我們村子錢多了麻煩就多,都眼紅著錢。」 「你是我的諸葛亮。」雷東寶說得沒一點猶豫,「咱不說那種破事,你說這幾天出了些什麼事?」 士根照舊挑要緊的事向雷東寶彙報一遍,有些需要雷東寶簽字的,他拿出來,他一邊說明,雷東寶一邊簽。基本上經過他的手刪濾下來的東西,雷東寶已經不用太細查。 雷東寶等全部簽完,說聲「沒事了?沒事走了」,也不等士根答應就走,但走到門口想起來,又道:「挑撥的事你查查,誰造的謠。你傳話下去,誰敢搞亂小雷家領導集體,我扒了他屋。」 士根冷靜地問:「東寶,你真那麼相信我們?不聽聽群眾意見?」 雷東寶道:「我們監督體制有了,獎勵體制也有了,老叔自殺的事還在眼前擺著,誰好路不走走歪路?真要走也沒辦法,別讓我發現,否則我掏出他的牛黃狗寶。」 士根冷笑道:「你難道不擔心我和他們三個聯手架空你,你還不知情?」 雷東寶卻笑了:「士根哥,你聰明腦袋怎麼想不通。他們三個怕我,煩你,各自慪氣。他們跟你聯手?三天能行,三十天就得窩裡鬥,誰也不服誰。不信你試試。」 士根卻是神色一松,長噓一口氣:「好,你平時是裝的,張飛也能繡花。你知道就好。就怕你心裡信了,嘴上怕掉面子不肯說,以後心裡有疙瘩。我放心了,你走吧。哎,牛蛙已經冬眠那麼多天了,瘦,你就放過它們吧。」 雷東寶呵呵笑著離開去登峰,不過心裡還是把士根的話想了會兒的。但他還是決定相信這四個人,那麼多年同事下來,知根知底,他憑什麼為了別人幾句話就動搖,何況還是士根自己告訴他的。 士根看了雷東寶態度堅定,也是放心。他這位置,又與其他三個不同。如果雷東寶真被挑撥得信謠言了,他真是除非出走小雷家,否則只有跟著老書記上吊一途了,幸好雷東寶看得清楚。雷東寶人粗心不粗,其實心中明鏡兒似的,再複雜的事到他嘴裡也變得黑是黑白是白,士根都不知道雷東寶這是什麼手段,能那麼容易地化繁為簡,小雷家那麼多事,雷東寶照樣心寬體胖的,不像他都愁岀白髮幾根。 雷東寶最後巡到養殖大棚,他才進大棚不久,忠富就不知從哪兒聞風趕來,還氣喘吁吁的,雷東寶見了不由得笑:「忠富,我媽說你上世是魚,看到魚跟寶貝似的。你怕我又偷你的魚吃吧,哈哈。」 忠富被雷東寶說得難為情,他還真擔心雷東寶又摸他的寶貝們紅燒。他訕笑道:「說啥呢,看到書記來視察工作,趕緊上來彙報,咱馬屁得拍勤點。」 「操,打你忠富嘴裡掏馬屁,還不如旁邊溝裡挖牛蛙來得方便。尼祿羅非魚能吃了?」 「幾條大的能吃了,而且第一批小魚沒長大都快發情了。我們沼氣池真是好東西,徐書記在北京就是看得高。教授說他們南方,這種魚都還是養在溫泉裡,冬天不敢露天放養的,溫度不夠它就不長,再低它乾脆死。你看你看這條遊過來的,這條最能吃也最能長,好幾條魚尾巴是它咬破的,我準備留著它做種魚。」 雷東寶詭笑:「它上輩子跟你是兄弟。」 忠富不敢頂撞,搓著手訕笑:「福壽螺也很能長,來這兒看,看到粉紅的一塊地兒沒?都是它們產的卵,下面密密麻麻都是孵化出來的,你看已經都快追上田螺大小了。看來這東西也好養。」 「聽說你還養蚯蚓?那玩意兒怎麼吃?」 忠富悶笑道:「那是給魚吃的,人怎麼吃?我們沼氣池定期撈出來的渣養蚯蚓正好,等天熱了我留些豬糞出來養蒼蠅的蛆,聽老師說牛蛙和魚都愛吃。」 雷東寶贊許:「交給你是沒錯的,你會動腦筋。這不,我們這兒還有扔掉不要的嗎?沒了,全都能用上。我們還怕豬拉不出屎來。忠富,給我撈五條大魚,以後每天五條,我送去飯店先讓他們打招牌,讓縣裡的人先認識認識這種魚,春節賣起來方便。」 「這主意好,我還想著春節怎麼辦,拿到菜市場吆喝去,人家不認識敢不敢吃。不過今年大池子還沒挖出來,魚沒多少產量,總體算起來還是虧本。東寶書記,再半年肯定不虧了。」 「那是你的事,魚拿到縣裡會死嗎?」 忠富很高興雷東寶還真是放權,原以為賺的時候放權,虧的時候肯定得追究他責任。「有橡皮袋,要不福壽螺也裝一些去。我已經找菜燒得好的士根嫂煮過一次,這東西肉鬆松的沒田螺好吃,看看飯店能燒岀啥花頭來。」 「好,多拿些,你看多少一斤,回頭一起算錢。」 雷東寶終於還是載上一皮袋魚和福壽螺,扭扭捏捏地趕去韋春紅的飯店。 韋春紅的飯店重新裝潢後,已經成為本縣一大亮色,竟然還在門口安裝了城市裡才有的花花綠綠的霓虹燈。冬日裡的天暗得早,霓虹燈早已閃爍,猶如沖路人拋飛媚眼。雷東寶沖媚眼而去,推門進店,裡面大不相同。他送的吊燈有兩盞安于一樓屋頂,照得一樓店堂流光溢彩。而老闆娘韋春紅穿著一件大紅高領羊毛衫穿梭於酒客之間,一會兒與這個笑謔幾句,一會兒和那個打聲招呼。雷東寶看到有人在韋春紅手臂捏了一把,韋春紅佯怒灌那男人一杯白的,而韋春紅的毛衣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得全身上下似乎只剩那對乳房。雷東寶以前又不是不知道飯店老闆娘出入的是複雜環境,今天看見這一幕感覺刺眼,也不肯坐下,就令一個男服務員去叫韋春紅過來。 男服務員見雷東寶衣著隨便,又是拎著魚送貨的樣子,本不想搭理,可又被雷東寶的凶煞所迫,勉強去喊。韋春紅還以為是送菜上門的,沒太緊著回來,又在場子上周旋一陣才過來,見到板著一張臉的雷東寶,她那一張臉一下如春日提前來到,兩隻眼睛比外面霓虹還亮。 雷東寶沒有搭理韋春紅熱情得有點過頭的招呼,眼睛往紅毛衣勾勒出來的焦點上一晃,手上的袋子也是隨即一晃,放到韋春紅面前地上,很是公事公辦地道:「這魚,叫尼祿羅非魚,螺叫福壽螺,怎麼寫,看袋子上面。怎麼燒,你自己想辦法。魚賣完了,你叫人拿袋子去小雷家拿,順便結帳。」 韋春紅往左右看看,打發走一個問話的服務員,才對著雷東寶收起剛剛的風流瀟灑態度,低眉輕笑道:「都來了,餓了吧,先坐下喝杯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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