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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五


  但許半夏心說,這一陣累到虛脫,若是要她乘十幾個小時飛機去遊玩,那是敬謝不敏的。而讓她在床上睡個十幾小時,那是輕而易舉的。可惜天不遂人願,大年初一一大早,漂染兄弟仨哭著喊著要飯吃。喊就喊了,它們還恬不知恥地向那只賊溜溜的加菲貓學習,三枚龐大身軀輪流在許半夏被子上面踩踏碾壓,害得許半夏不得不睜開一隻眼睛,稀裡糊塗為他們調配一袋狗糧,然後才得繼續睡覺。

  初一不外是到處拜年,但是許半夏出門時候,將原來封好的紅包數出一半。她本來替趙壘考慮,怕他不懂習俗,所以多封了一半紅包方便他見親戚的時候可以分發,現在他人都沒來,她還湊什麼熱鬧。幸好她一直沒太把親戚放在心上,男友上門的事她只想搞個突然襲擊,混過初一就行。否則這會兒趙壘沒來,她還真難向親戚交代呢。

  可她心裡還是鬱悶,下意識地等著趙壘的電話,時不時將手機取出來看看有沒有信號。因為今年她大發,眾外婆系親戚都是問題連連,許半夏沒勁搭理,蔫頭耷腦地一個勁說累。沒想到的是,吃飯吃到一半,絕跡外婆家無數年的父親上門,不用說,專程來找許半夏的。身邊還帶著許半夏的同父異母弟弟。他們還能是為什麼來?還不是因為許半夏一直扣著不還的一百萬。

  許半夏看見門口的是他們兩個,坐在位置上沒有起身,道:「你們下樓等著我,這兒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

  在座都知道許半夏與父親不親,但是難得見他們當面交鋒。他們都一致無聲無息地看著門口尷尬的兩人,連外婆都不說一聲。一直等做父親的怏怏下去,外婆才對許半夏道:「都那麼多年了,對他客氣一點吧。」

  許半夏緩緩起身,又夾了一塊醉雞肉扔進嘴裡,才冷冷地道:「他今天來是想問我要錢,我下去一會兒。」

  外婆在許半夏身後道:「這個做爹的對半夏她媽挺好,對半夏怎麼這麼糟,兩個人沒緣分就是沒緣分。現在看我們半夏有錢了,他還真好意思來要錢,真是不要臉。」大家都誤會許半夏嘴裡的要錢是什麼意思,本來還有點同情,此刻也不客氣了,都說天下倒還真不多見這麼不要臉的父親,按說他們家小日子也是過得很不錯的。

  許半夏本來就有誤導的意思,但也沒耐心躲在門外偷聽反應,這等小兒科的虛晃一槍,她還能不知道結果?下樓見父親弟弟一起等在樓下,父親白麵金絲邊眼鏡,長得文雅氣派,弟弟剛有幾根鬍鬚,顯然是寶貝得很,悉數蓄在嘴唇上面。兩個人看上去都是體面人。許半夏走過去淡淡地道:「什麼事?難得你們主動找我。」

  做父親不大敢直視女兒的眼睛,小小心心地道:「半夏,聽說你最近生意做得很好,我那一百萬可以還我了吧?」

  許半夏冷冷地道:「還行,你沒將黃世仁學得十足十,總算比黃世仁晚一天來問我要錢。」說完一頓,看著父親的白臉一下火紅,紅到耳邊,這才又道:「說吧,你要錢去什麼用。」

  做父親的像是個小學生回答老師問題,低著頭紅著臉喃喃地道:「你弟弟眼看著要考大學了,需要不少錢。我們也準備換一處房子。」

  許半夏依然冷冷地道:「考大學要錢嗎?我從高中開始書費學費生活費都是自己掙,我不知道讀大學原來還得家裡出錢啊。弟弟既然出去讀書,你們還換什麼房子,原來住的還不夠?我當初剛畢業時候住堆場,你們怎麼沒留張床給我?理由不成立。回吧。」

  做父親的啞口無聲,反而是弟弟看不下去,大聲道:「姐姐,你既然在借據上面說好還錢,為什麼言而無信?你答應我用那筆錢買電腦,你也是一樣言而無信,我原來還以為你是個好漢呢。」

  許半夏冷冷看了他一眼,道:「你實在不應該跟著你父親來,大人們的陰暗面你怎能看得懂。你知道為什麼你爹今天一定帶上你嗎?你知道為什麼你爹不敢直視我嗎?凡事都有前因後果。我為你好,一直沒有向你透露內情,可是你家無良爹娘反而逼著你來瞭解他們是什麼樣的人,果然都不是東西。放心吧,你的電腦與大學學雜費我都記著,不會少你。你這個學期還得好好用功,電腦不急。如果你現在有獨立思維,不妨好好考慮一下你這個家庭的某些不正常。但我一定會在你大學畢業,工作一年之後,詳細告訴你實情。相信那時你心智成熟,會得自己判斷。我就這些話,你們回去吧。」說完,許半夏便不管不顧自己上去,將父子兩個丟在冷風裡。

  許半夏的話引得她弟弟思考,他也覺得反常。但是他又不相信自己的父母會是姐姐口中的無良爹娘。是以一徑愣愣看著父親,他也覺得父親在姐姐面前很抬不起頭來,與平時對他時候的自如完全不同。等到姐姐在樓梯口消失,才聽他父親乾咳一聲,道:「回去吧,你姐姐一向逆反心理很重。凡事順著她點,她媽死得早。」

  弟弟一聽,又覺得父親挺委曲求全的,心中很想沖上去抓了姐姐下來瞭解清楚,可是已經被父親拖著離開。小小年紀,一時想得腦子發脹。但畢竟是父母多年養育,他在心裡很快便偏向了父母,至於這個逆反的姐姐,看她以後怎麼做。不過有一件事不出所料,兩人回家後,媽媽將姐姐與爸爸夾雜不清地罵了一下午。

  許半夏才不會管她父親兄弟想什麼,也懶得管舅系親戚指責她父親,今天她沒精打采得很。吃完飯便與外婆告辭了出去,先去探望一下小陳的父母,送去一隻大紅包。然後去幾位東北來的工程師家裡,有小孩的家裡也是每個孩子一隻紅包。出來時候已經四點多,先回家喂了嗷嗷等食的漂染兄弟,才去阿騎家混飯。

  野貓看見許半夏,先是一聲大叫,「咦,你不是有特殊安排嗎?趙總人呢?」

  許半夏笑嘻嘻地坐下,道:「吹了,這下可以做小野貓的奶奶了。」

  童驍騎一臉不信地看著許半夏,野貓卻遞了一張報紙給她,哈哈笑道:「我們小野貓的奶奶已經有人做去了,你慢了一步。到底怎麼回事?沒見你多傷心啊。」

  許半夏簡短地答了句:「他總部來人,去了北京。」一邊接了報紙翻看。上面居然有一條高躍進與一個有點名氣的明星的八卦,兩人在北京上飛機去度假時候被記者埋伏。許半夏再沒興致,這時候也忍不住笑出來,「我還以為你爹走出國門玩向世界了呢,沒出息,大好機會不把握。做的時候又不需要他說話溝通。」

  童驍騎聽了跟著大笑,「胖子,你這話給野貓爹聽見得氣得吐血。他什麼時候打電話過來,我們傳達給他吧。」

  高辛夷也是笑道:「胖子,你在趙總面前會不會這麼說?」

  許半夏笑道:「我們認識那麼多日子,我是什麼人他早知道,我調戲鴨子他都見過。唉,他怎麼還不來電話呢?都吃晚飯時間了啊。」

  童驍騎覺得今天的許半夏反常,心中有點擔心,不由想起當年她拍案而起對付太監的情形。當年,她本來也是不動聲色,忍無可忍時候才一怒出手。高辛夷不知,還是笑道:「胖子,說實在的,還是我爹最適合你。有你管著我爹,我不知多幸福。最好你管住他不讓他亂交女朋友。」

  許半夏笑道:「野貓你不瞭解你爹,你爹酒色財氣,缺一不可。你管他別的都可以,唯獨這四點碰也不能碰。不信,你看看你不屈不撓跟他鬧出走,他改了沒有?」

  高辛夷眼珠子一轉,覺得有理。正要說話,許半夏久等不至的電話總算打來。「妞,等急了吧。我們談了一整天,吵得很激烈,大中國區總裁很生氣。等會兒準備吃飯,我趕緊給你電話說一下。」趙壘的話音有點激動,語速很快。可見今天會議言談之激烈。

  許半夏看看阿騎夫婦,走去陽臺接聽。「總部要人過來不是最後拍板?他們還準備聽取意見嗎?那你有點危險了。」

  趙壘道:「是啊,要人是總部分管常務的副總裁,估計他過來會作最後拍板。亞太總裁也來,看來很重視。他們反正都不休息春節,苦了我們。晚上還要繼續,他們說他們的時間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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