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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高躍進道:「那你幫我想個辦法,我現在沒措施了,你不能把燙手山芋都扔給我。要不我放棄,叫阿騎換個地方經營。」

  許半夏笑道:「高胖子,填人魚塘是斷人長遠財路的事,你激起民憤了,那些當官的當然不敢強來。但你也不能用阿騎來威脅我啊,你女婿是你自己硬要搶過去抱著自己管的,怎麼有點挫折了又想放手?那可不行。不過我良心好,還是給你想個折中方案,你乾脆也別太黑心,先把小山頭買下來轟平了,這點面積,已夠阿騎好好發展。」

  高躍進笑道:「這還用你提醒?我正要跟你商量時間安排,他們規定我在春節期間魚塘大致清空的時間段內轟平小山,你那裡有沒有問題?」

  許半夏沒想到高躍進下手那麼快,不得不服,看來是小看了他。也很高興,這下阿騎的事業不會轉移,原來前面是這個高胖子在尋她開心。「高胖子,你知道你以阿騎來要脅我,那是百發百中的。讓我無條件配合你炸山,你還不是想賴掉一筆因配合你炸山我這兒停工停產損失的費用,和把我這兒房屋設施震傷的賠償費用?休想,等你炮聲結束,我這兒的索賠單子會第一時間送到。」不管高躍進真的想賴,還是沒有考慮過賴,許半夏都得把這問題提前說清,雖然是以玩笑的態度,但提前說明,可以避免到時倉促送上單子,反而傷了兩人之間的和氣。因為她相信,高躍進本性裡是一定想賴的。

  高躍進也是爽氣,一聲「呸」,就收了電話。這個人,只要不與他有利益衝突,基本還是個可以說話的人,不膩歪,可以為了利益不記仇。

  隨即又找出趙壘的號碼打過去,「帥哥,你知道我要去幹什麼?我要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去了。」

  趙壘笑道:「你哪個河東哪個河西?伍建設?東北那人?稅務局的?」

  許半夏笑道:「是伍建設,哈哈,今天七點半他就把馮遇從被窩裡揪出來,單純只為請我晚上吃飯,哈哈,他也會有這一天,現在一定資金周轉不過來,瞄上我的貨色了。」

  趙壘道:「妞,他那鑫盛是個爛攤子,蘇總既然上手,是不會讓他太太平平復工的,事情最後解決前,你可別把你的自己資金陷進去,你得提防伍建設做出私賣你拿去加工的材料,拿錢填鑫盛窟窿的可能。一定要等他把鑫盛割了你才可以與他合作。」

  許半夏笑道:「這個我清楚,伍建設那個土匪,比我流氓得多。我還等著鑫盛滾滾產生的債務拖垮他的母公司呢。我只是想像著伍建設今天還會不會沖著我做老大,今天他會是什麼嘴臉。」

  趙壘笑道:「說實話,我也很好奇,恨不得飛到你身邊看好戲,我們等的不就是這一天嗎?妞,回家好好跟我說說。」

  許半夏笑道:「要是我訂包廂的話,我一定會裝個針孔攝像,拍下這個經典鏡頭。不過真到了場,還是得給他面子啊,誰知道這種人什麼時候可以翻身。伍建設這種人一般都是生命力超強的。」

  趙壘笑道:「做人要厚道,即使伍建設不能翻身,你也不要奪了他的面子,否則那不是跟他以前對待我們的態度一樣了嗎?別因為這種面子問題得罪人,即使以後不會再山水相逢,不會有什麼後遺症,也沒必要丟了自己的品格。知道嗎?」

  雖然趙壘說這一席話就跟大人拎著小孩的耳朵數落,甚至還恨不得一屁股打下去似的,不過許半夏聽著卻是很明白這是為她好。也就老老實實說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趙壘聽了笑道:「是不是很不服氣?」

  許半夏有點不好意思,道:「老大,留點面子吧,你剛剛說了做人要厚道的。」

  趙壘笑道:「那不一樣,我們是人民內部矛盾,有矛盾才有統一。妞,晚上再晚也給我電話。」

  到了說定的飯店,許半夏停下車,拉開背包,掏出今早從賓館取來的俄羅斯旅遊介紹,撕碎了,就近扔進垃圾桶裡。早上,因為小刀工昨晚召妓而產生了一絲心理障礙,心裡對與趙壘的兩地分居現狀悲哀得很,也懷疑得很,很想逃避了之,所以下意識地取了俄羅斯旅遊資料,心想春節時候乾脆避到遙遠的地方去算了,不見,或許想念會慢慢斷線。可是剛剛與趙壘一通電話,心裡又春暖花開,哪裡去找一個可以率性說話,對方能聽得懂,又能產生共鳴,更可以偶爾互相給予指點的人?放棄趙壘,只怕是一輩子的後悔。那以後縱是有誰人可以舉案齊眉,白頭到老,恐怕心中還是會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吧。想起小時候很不覺得那麼回事的一闋宋詞,「……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平時做什麼事都是果斷俐落,怎麼遇上趙壘,卻總是患得患失了呢?別多想了,就是趙壘,一生休。

  正自想得入神,伍建設也剛下車過來,見許半夏直著眼睛慢吞吞往飯店裡面走,大叫了聲:「胖子。」

  許半夏要過得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拿眼睛看了伍建設足有三秒鐘,才似是恍然大悟道:「伍總,咦,看來我沒有遲到。」

  伍建設很客氣地問:「你想什麼心事?怎麼跟傻了似的。」

  許半夏順水推舟:「剛訂了套設備,正在想呢,第一筆訂金是進去了,春節後的第二筆錢從哪裡出,總不能去挪用銀行給的流動資金貸款。我從來沒有搞過實業,真正開始著手了,才知道千頭萬緒,原來一點都不容易。以後要多向伍總請教了。」捧上伍建設一把,也把自己資金緊張的問題拋給他,告訴他借錢免談。

  伍建設當然不會不知道,嘿嘿一笑,卻是道:「你流動資金那麼雄厚,抽一點點出來調調頭寸看不出來。銀行又不是不知道都在那麼做,不出事情,按時把錢還進去,就什麼事都沒有。」

  許半夏只是笑笑,心說這辦法誰不知道。不過也到了包廂。算來,伍建設今天的態度,是前所未有的和藹可親。馮遇已經在裡面,一見大家進來,便起身過來,拉起伍建設就往主座。馮遇雖然背後也是為伍建設的遭遇開心,表面還是很厚道的。隨後秦方平與裘畢正一起進門。伍建設的財務經理這回也上了座。許半夏還是坐在馮遇的下首,裘畢正這下再不會與伍建設爭,雖然伍建設也是落魄,可兩者程度截然不同。不過秦方平此刻對於坐在裘畢正的下首很是不服,可見一年多下來,風水輪流,沉舟側畔千帆過了。

  寒暄幾句,大家都是很快就把話題轉到鑫盛。馮遇直接說:「伍總,你的鑫盛會拖垮你,只要那裡一天不復工,你就得填一天的窟窿。但是據說那裡的農民排著班在鑫盛門口巡邏,工人只許出不許進,要這麼下去,不是成了無底洞?」

  伍建設一聽就開罵,說了半天髒話後才道:「他媽的碰到地頭蛇了,你要敢過去,他們鋤頭就砸過來,性命都不要,專門往你輪胎下面鑽,恨不得出條人命。還都是老太婆最勇。」

  還是馮遇道:「即使整改也得有人進去整,他們那不是不給你開門的意思嗎?有沒有想過直接沖進去?」

  伍建設道:「要是在我家的話,我怕它個鳥。可那不是我們地盤,打電話報警都愛理不理,員警過來看看沒打起來就走。我要再敢動,不是不要命了?他媽的,這個公司我不要了,讓它破產,欠銀行的債不還,工廠放那兒銀行要收就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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