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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一


  漫長的等待,第一天已經讓許半夏難熬。回到家裡與興奮的漂染玩相撲,心裡卻是放不下很多問題。伍建設的鑫盛眼見著被蘇總折騰,她有沒有可能變袖手不管為分一杯羹?胡工他們已來,是緊鑼密鼓地立即開展工廠項目,還是暫時休息過了這個財務年度再說?下一個財年,她是為趙壘而側重工廠,還是為利益最大化而側重貿易?還有那麼多零碎問題,她該如何糾正與高躍進的關係,該如何正確對待分出去的阿騎的車隊,該怎樣完善公司日常管理,還有一個迫切問題,有無改變身份的必要,將自己從原先低三下四的小生意人轉變為符合目前身價的有一定社會地位社會責任感的所謂私營企業家,就跟如今人模狗樣的高躍進似的。所有的思考,都彙聚在迎接新年的前夜,許半夏難得的閒暇時光裡。看來,如趙壘所言,再也不能遇見什麼事做什麼,不能營營役役於具體事務,她得有所放棄,專心於總體規劃。

  她想找人談談。但是,童驍騎一向是最佳聽從吩咐的人,老蘇不是同一級別,馮遇胸無大志,她不便在馮遇面前說得太多,以免被誤會成耀武揚威,還有其他朋友,那是不可深談,趙壘又不在身邊。她想到高躍進。不知道這個花花老公子今晚有沒有空。起碼,她的時間安排緊湊密實,與高躍進會見,當即可以解決某些當前問題。

  沒想到高躍進接到電話就熱情地道:「歡迎歡迎,正包著薺菜小餛飩,你過來一起迎接新年。」

  許半夏至此才徹底明白,她此時想到高躍進,就像高躍進平時找不到人說話想到她一樣,他們兩個臭味相投,說話說得到一塊兒。所以即使相互干預,相互得罪,關係卻可得以保持。當然,似乎高躍進的心胸比較值得肯定。

  令許半夏沒想到的是,小費也在高躍進的別墅。看到許半夏哈著冷氣進門,她打個招呼,就旋身上樓了。

  許半夏坐下就跟高躍進道:「有個問題想不明白,你把修姐……」

  高躍進聽見「修姐」兩個字,立刻揮手失意停止,「這話不談,你也別管這事。我倒是有事情正好要問你,回來後有沒有考慮買下小山包的事。你有沒有去談一下?

  許半夏早料到高躍進不願意談修姨的事,本來,將人家扔回虎口,知道內情的人誰都知道這事大大不妥,所以高躍進才不敢讓野貓他們知道。她問過便罷,畢竟修姨不是她的姨,她只不過喜歡隨時小小打擊一下感覺太好的高躍進。「我也正要與你說這個。最近暫時沒空,剛剛把車隊獨立出來,已經照你的意願劃到阿騎名下。碼頭還是歸我名下,不過低價承包給阿騎,由他自由支配,這麼安排你是不是滿意?」

  高躍進有點尷尬,他打的算盤還是被許半夏看出來了,只得當作從來沒那種想法似的道:「胖子,那是你們兄弟間的事,我不便說話。不過你把車隊獨立出來也好,我往後架不住辛夷求懇投資車隊,帳目獨立比較容易操作。」

  許半夏鼻子裡冷哼一聲,道:「小山那邊,我回頭想了想,暫時沒有精力去對付它,再說要是沒有好的專案,政府也不會大力配合徵用魚塘,還是你出面比較合適,你談下來,需要我怎麼配合,你儘管說。你時間已經不多,我下月開始造廠房,訂設備,你女婿很快就會沒有停車場。現在我與他各自經濟獨立,不可能一直給他揩油下去,現在如你所願把阿騎獨立出來,你一定已經有妥善安置辦法。」

  高躍進沒想到許半夏反將一軍,只得道:「這事阿騎知道不知道?你得事先通知他。」

  許半夏笑道:「高胖,你當我是瘟生?」真是,有好處的時候他跳出來離間兄弟,沒有好處的時候他躲回去又要許半夏認清兄弟,她許半夏愛給阿騎佔便宜那也是她自己的事,由不得高躍進自以為是來指手畫腳。不過也有一點值得慶倖,總算高躍進從面子上到心裡都認了阿騎做女婿,知道為女兒女婿考慮了。

  高躍進乾笑兩聲,許半夏既然已經知道,他再耍花招已是沒用,「胖子,你要把麻煩踢給我,總得事先打個招呼,不聲不響,真把廠房造起來了,以後那麼多車子哪裡停去?好吧,小山那頭那塊地我去談,如果談下來,你還是依照原來的承諾,搬去那頭,省得我們還要造碼頭。」

  許半夏淡淡地道:「晚了,我已經測繪做完,建築設計都開始做上了,不過有個折中辦法。你把小山轟了填魚塘,兩塊地打通了,我留出碼頭周圍一塊空地給阿騎的車子調頭,你給我一塊新地做辦公生活區,大家都好。」

  高躍進當然不是吃素的,微笑道:「胖子,你不要得寸進尺,碼頭還是屬於你名下,你不過是承包給阿騎,你當然得提供給他良好的經營環境,否則阿騎可以不要,轉包其他碼頭。碼頭周圍那塊地,當然得是由你安排。」

  許半夏深陷於沙發中笑道:「高總這話滑稽,我這碼頭本就是小本經營的打算,規劃中本就沒有給它留太多空地,承包價也是按此規模計算。我還不是為你心中的大物流計畫做打算,才願意退讓一步,把已經成形的生活區和辦公區遷出去,你倒反而指責起我占你便宜來了,那好,我不占你便宜,我還是照原規劃只留出一條路,你大可趁現成轉頭承包其他碼頭去,海闊天空,你愛挑哪家就哪家。」抬眼似乎看見有人影在樓梯口一閃,心想小費在上面偷偷摸摸幹嗎,輪得到她嗎?

  「我這是開門揖盜,今天不該歡迎你來。」高躍進沒法扔一句「愛談不談」,因為這事牽涉到女兒女婿,他和許半夏現在是互相被制。眼看再談下去就是赤裸裸討論誰家割地賠款,頗傷元氣,他只有虛晃一招,退出戰場,佯笑道:「這事我們現在談得那麼細節還是早了一點,還不知能不能把小山那邊那塊地拿下來,有點冷,我去穿件衣服。」便匆匆上樓,這話就算告一段落。

  忽聽外面「砰」地一聲,隨即鞭炮如炒豆子一般劈劈啪啪,落地大窗看去,夜空中光彩閃爍,煞是好看。許半夏醒悟過來一看時間,果然已快零點。啊,新年,過去的一年苦樂年華,但願新年一切順利。這時,一個手機進來,「妞,還沒睡?正好,跟你一起跨入新年。」

  高躍進下來的時候,看到許半夏縮在沙發一角,拿著手機喁喁細語,不用說,又是趙帥。眼不見為淨,乾脆去外面看煙花。樓上是他的小費在落寞地看著煙花。一樣的煙花,不同的心事。終於隔窗看著許半夏說完電話,高躍進也快凍僵,連忙進屋,沒想到許半夏的手機又響,高躍進忍不住道:「那麼煩。」

  許半夏微笑道:「我人緣好。」拿起一看,是阿騎,這才想起今晚的行動,忙問:「怎麼樣?」

  童驍騎道:「你聽見的其中幾聲最響的爆竹肯定是我們弟兄放的。弟兄們踢開他們家院門進去房間,太監已經嚇得臉色煞白,答應天亮立刻離開。刀子都不用留給他。」

  許半夏聽了不由笑道:「這爆竹的主意是誰想出來的,真應該好好獎賞他。幹得好。叫兩個兄弟盯住,務必看他上火車離開。太監也太不中用。我正與野貓爸說話。」

  童驍騎道:「野貓說,不用跟他太客氣,這人一向是拿客氣當福氣的人。」

  許半夏聽了失笑,道:「你早點睡,我有數。」收了電話。兄弟與兄弟老婆都支持她,她還有什麼話說,當然是高歌猛進,繼續猛敲高躍進的竹杠,為童驍騎的事業良性發展引進活水,也不忘自己刮點好處,因為同樣一塊地,高躍進去批比她許半夏去批,進程要快得多。

  高躍進在一邊聽著不是味道,追著就問:「又幹什麼好事?你們能不能手腳乾淨點,與那些混混撇清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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