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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〇


  那人自然明白,所謂世外桃源,就是與世隔絕,當下呵呵笑道:「我相信你,因為這是你出的主意。以後來東北找我。」

  許半夏放下電話,便給曹櫻撥去,「曹櫻,你叫大客徑直去工廠,不要去集鎮上的宿舍。你跟他們解釋一下,有緊急原因,到了我會跟他們解釋。」隨即又一個電話給童驍騎,「阿騎,東北有人跟蹤過來,等下我直接帶人去海邊,暫時不暴露集鎮上的宿舍。你找幾個機靈點的兄弟到路上看著,究竟是哪輛車盯著我們,你叫他們盯住了,只能盯,不要有衝突。回頭我再處理。」

  胡工等在旁邊聽著已經變了臉色,見許半夏放下手機,胡工便小心地問:「他們跟來了?」

  許半夏點頭,道:「不礙事,這兒不是他們的老家。不過我們先到我的海邊工廠避一避,我覺得還是不要給他們知道你們的新住地為好,免得他們以後隨時可以派不三不四的人上來。我的海邊工廠比較偏僻,那裡來往車子少,只要不是貨車跟著我們,哪輛車是跟蹤的,幾乎可以一目了然。我會叫人盯住他們離開了我們再回宿舍,別擔心,只是好事多磨。」

  小刀工道:「媽,我說我們火車上說話得小心,你看是了吧,果然有人盯著。許總,我懷疑他們看著我們到地方了就走,不會留太久。」

  許半夏見小刀工腦子清楚,心裡高興,笑道:「他們愛留多久就多久,明天如果還不回去,我就叫阿騎領著他們到海島上去胡吃海喝,喝醉了塞上飛機。到了這兒,只要給我知道是誰,不會讓他們礙事。不過也是看得出,他們膽大心細,把你們趕出了,還要看著你們紮根在哪裡才放心。也是,他憑什麼相信我呢。」

  小刀工歎氣道:「原來他們的能量可以這麼大。」心裡明白,一段時間內,安全問題還是得仰仗許半夏了。裡面的日子不是人過的,父母妻子問起來他都不說,怕他們難受,而他自己也說不出口。如果一直在裡面倒也罷了,出來了,那是死也不願意回去了,真是比死還難受。

  許半夏一聽就明白,小刀工心中怕那些人了,也好,只要他怕,以後有的話就跟他說,由他去做父母的思想工作,否則什麼都是她說出來,都快有那人代言人的感覺了。等以後有時間,跟小刀工說一下,那人不希望在春天時候見到他父母等回去。

  因為有跟蹤者而耽擱,真正到宿舍的時候已經天色將暗。可是曹櫻辦事出色,已經一早叫人在門口等候,客廳燈火明亮,冰箱裡是常備菜蔬,床上是厚實的被褥,浴室有全套洗漱用品。在在給人溫暖貼心感覺。連許半夏看著都舒服,何況是剛從嚴酷環境中逃出的人們。而後曹櫻又送洗漱後的七個人去醫院檢查。許半夏則是留在胡工的房子,與他們一起吃了頓豐盛的外賣。

  飯後,許半夏坐在那裡打開電視,向胡工介紹這是市電視一台二台三台四台,那是省電視……忽然看到伍建設的鑫盛的畫面。頓時啞了聲,認真看畫面。心說這個蘇總動作還真快,才兩周多一點,拍也拍了,電視也上了,對於伍建設這種規模的企業來說,上央視焦點訪談還有點浪費,省台已經夠他吃一壺了。相信蘇總的後續措施還會很快跟上,不會就上個電視算數,肯定是借上電視為由頭,開始整壓伍建設。有好戲看了。當下便打電話給馮遇,叫他也看。兩個人一直連著電話,許半夏只聽馮遇在那一頭直呼「痛快」。

  放下電話,見胡工與刀工在議論鑫盛污染的事,一臉憤慨,忙一本正經地道:「胡工,刀工,咱們以後不做那種事,利潤嘛,我們應該問科技要,不能節約環保投入的錢。」趙壘,蘇總,還有眼前刀工胡工的態度,都讓許半夏不敢提起「污染」這兩個字,「剛才電視放的那個工廠,我跟他們老闆熟悉,跟他另一家廠在做生意。那另一家,環保也是做得不怎麼樣。」說完才忽然想起,這個情況也應該告訴蘇總。伍建設兩家廠連坐的話,只有更慘。

  雖然許半夏已經看淡與伍建設的爭鬥,但一想到他,還是會想起當年她隨馮遇借錢受的羞辱,和趙壘在伍建設手裡受的羞辱,這些雖然已經不足以讓她許半夏自己上陣,扳倒伍建設,但已經足以促使她做一件舉手之勞的事,那就是給蘇總一個電話,把伍建設母公司的污染源和污染情況做個簡單描述,蘇總果然如得了寶一般,誰不知道雙保險的好處?但許半夏也想,僥倖,海塗已經被塘渣掩蓋,否則,若是有哪只看不見的手有意搞她,她怎麼死都不知道。事後才後怕當初的妄為。這世上,總有一些事不可為,有些事做了,一輩子不得安心。

  兩個多小時後,小刀工他們回來,所幸的是,都只是外傷,調養即可。但許半夏知道那裡面的內幕,相信小刀工心裡面的內傷,一輩子都不會痊癒。大家都已安置完畢,許半夏也就不作逗留,告辭離去。路上,她考慮到既然已經與童驍騎說清楚分家,乾脆乘此機會光明正大地審計一下自己的資產,做一個公證,有備無患。往後即使趙壘以前用過的財務經理快嘴告訴了趙壘,她也有話說,只為分家。許半夏雖然深愛趙壘,但還沒願意到把一半財產歸到趙壘名下。可是簽署婚前協定的話又太傷感情,她覺得除非趙壘提出來,她是不會與趙壘說這個的。

  出門,就給屠虹一個電話,「沙包,今天東北的那些工程師到了,我建議你過來看看,那個慘,七個給抓進去的人,現在沒人扶著走路都艱難。」

  屠虹沒想到許半夏這個時候來電話,笑道:「你是不是忙到現在?我不過來了,我想好好準備一下元旦過後南行要帶的東西。對了,你看看我那篇文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我讓你調查的你至今沒給我答案。」

  許半夏此刻對屠虹有了防備,心想果然他不會過來,所以將計就計地道:「我今天本來就要給胡工他們看你的那篇文章的,但遇到一些事給忘了,真是可惜,否則你可以過來問他們要第一手資料。你知道,我當時在虎穴狼窩裡呆著,怎麼敢在電腦裡留你的郵件,除非我活膩了。對了,今天東北的技術人員過來,竟然有兩人偷偷押送過來,被我發現,晚上才回去,真是囂張,手爪都伸到南方來了。」心說,不知屠虹聽了這話有什麼感想。

  屠虹好久沒說話,半天才道:「這麼囂張?不過也在意料之中,否則拆遷一塊地也不會鬧出那麼大動靜。」

  許半夏乾脆單刀直入,「沙包,你告訴我實話,你是不是準備立刻把你那篇文章發了,然後南行避難?這篇文章不是你一個律師能寫出來的,一定還有會計師參與,是不是他們一起出去避難?我很抱歉,讓你為了我做出那麼多犧牲。謝謝你。」許半夏想套出屠虹的真情,但又怕屠虹起疑,只有裝出還是一廂情願地以為屠虹是幫她的忙,讓屠虹放鬆警惕,對她說出一些實情。

  屠虹聽了前半段有點吃驚,聽了最後面一句才放心下來,笑道:「謝什麼,難得也要做件好事,我見不得有人這麼欺負弱勢。我這兒沒關係,南行路上自己晚上住哪兒都還不知道呢,他們想派人押解都困難,再說我們幾個也好歹都是男人。胖子,你也當心一點,即使沒有你提供的資料,這篇文章我們也準備元旦後就發,已經聯繫好可靠的編輯。元旦後那段時間你得當心瘋狗咬人。」

  許半夏心想,還是有點良心的,知道提醒她注意,不過這麼看來,趙壘所料不錯了,屠虹還真是另有意圖。看來他早有外出避難的規劃,規劃了還不止一天兩天。不知道他們這麼做是為什麼?蒼蠅不抱無縫的蛋,他們公司一定是看准那家上市民企身上有什麼利可圖了。天下攮攮,皆逐利而往。

  放下屠虹的電話,便給趙壘電話彙報。趙壘聽了笑道:「妞,服氣了吧?還是我說得對。對了,今天蘇總來電說伍建設的公司上電視了,你看見沒有?」

  許半夏笑道:「巧得很,我千年難遇地看一回電視,正好是看到這個專訪。你知道我做了什麼?我乾脆把伍建設原先那母公司的污染也跟蘇總說了,乾脆加個雙保險吧。」

  趙壘笑道:「你這不是要伍建設的老命嗎?不過這麼一來,不知多少人心中稱願了。胖子,你自己千萬別出面,還有,東北那件事情才真正開始,你最近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萬一那些人狗急跳牆,咬不到屠虹咬上你,你就麻煩了,這事不要托大。不行就到我這兒來吧,等我回國你就過來,准保沒人找得到我這兒。」

  許半夏嘆息道:「我不知多想去你那裡,只是胡工他們一來,所有事情都要正式啟動了,我真不能走開。春節吧,反正春節我也沒地方去。」

  「我們約定春節。很快了。」確實很快,但是對於熱戀中的人,這段時間直如銀漢迢迢般的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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