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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二


  許半夏一笑,邊撥通屠虹的電話,「沙包,我已經在東北你介紹給我的重機廠宿舍了,你又在加班?」

  屠虹道:「我要不加班才不正常了。胖子,不得不佩服你交際手段,才到那兒,連人家宿舍你都登堂入室了啊。怎麼樣?」

  許半夏也存心讓老太聽見,以示撇清,所以一點不避開,道:「沙包,很不好,你明天不用給我聯繫了。」說著便把今天的遭遇跟屠虹大致說了一遍,「你說,我要是按原計劃來的話,就跟盯著將死動物的禿鷲有什麼區別?」言語中,許半夏當然美化自己。雖然,如果衝突沒那麼激烈,而設備又能入眼的話,她是不會反對做這種禿鷲的。

  屠虹道:「類似情況以前也就只在網路上見過一星半點的披露,沒想到真會有這種事情。真沒想到,我所見過的衣冠楚楚的人居然就是做出這種事來的黑手,一點看不出。胖子,你退出比較好,我們阻止不了他們,但我們可以選擇不參與。」

  許半夏知道屠虹比較有血性,沒想到他還有點正義感,不由好笑,不過這會兒可不敢笑出來,只是道:「是了,我已經選擇退出,你不說我也不想繼續,否則打你這個電話幹啥?不過我要問你一句,你跟那家上市公司的關係好不好?能不能幫個忙,把刀工的兒子想辦法放出來。都快過年了,這麼拘著人家不放,讓人家一屋老的少的怎麼過日子啊。」正說著的時候,老刀和媳婦帶著一幫人進來,也是老的老少的少,臉上都歡天喜地的,洋溢著喜兒看見紅頭繩的笑。聽了許半夏的說話,都一下靜下來,眼巴巴熱切地看著許半夏,似乎她就是希望。

  屠虹道:「我與他們關係並不熟,不過可以托人幫你問一下,我會盡力。你等我消息。」

  許半夏還有點虛晃一槍的意思,屠虹卻似乎是當真的,這一點,許半夏聽得出來。放下手機,一個個大媽上來跟她握手致謝,都是發自內心的感激,許半夏第一次感覺,做好事原來感覺不錯。其中有個大媽猶豫了半天說了自己兒子的名字,原來也是帶頭抗爭給拿進去的,這一下開了鍋,大家七嘴八舌報上自己兒子的名字,一數有七個,加上老刀家的孩子,公有八個。許半夏只有一一記下再說,能不能做到,也不是她能決定的。

  等大家拿著肉菜麵粉,帶著希望離開以後,老太——胡總工過來道:「小許,你別太為難,你已經幫到我們很多,放人出來的事,不是那麼容易的。我們還算是本地人,可為了放孩子出來,上下疏通關係搞得傾家蕩產。你一個外來和尚未必容易念經,別太放在心上。」

  做過總工的人果然不一樣,畢竟管人與管技術很有不同。許半夏笑道:「你們知天命,我盡人事,算是我到東北一趟沒白來。」

  餃子上桌的時候,被窩裡又揪出一個小男孩來,才兩三歲,睡得小臉蛋紅是紅白是白,很可愛。手工餃子就是不一樣,皮薄餡足汁多,小傢伙幾乎是一口一個,許半夏雖然吃過晚飯,卻也津津有味地狼吞虎嚥了幾個。總算有點克制,知道那是人家的口糧,所以沒多吃。期間,胡總工問起許半夏公司的事,許半夏便把趙壘給她設計的規劃詳細說了一下,大好機會,哪裡找得到那麼好的顧問。因為很多資料無法給出,許半夏提出可不可以明天拿著筆記型電腦過來討教,兩個老人都很高興,覺得自己有用,又覺得許半夏雪中送炭幫了他們那麼多,他們總算找到回報的機會。

  第四十三章

  許半夏被刀工和胡工兩夫妻送出很遠,兩老一直看著她上計程車才肯走。許半夏特意留意了一下,身後似乎沒有跟蹤的人。回到賓館,就給趙壘打電話,說了今晚發生的一切。「我出來後雖然與刀工他們一直說著話,可耳聽八方,眼觀六路,沒發現有人跟蹤才鬆口氣。我在想,我雖然實力一般,可是手中還是有幾個可以為我動拳頭的人。這家上市民企能做到如此囂張,除了政府走得通以外,黑道能不沾一點?還真怕月黑風高下麵被人滅了口。所以我有點擔心,明天雖然只是去討教一些技術上的問題,可萬一給誤會了,不知會出現什麼後果?我在想,要不還不如與上市民企他們打個招呼,也可進出方便一點。」

  趙壘一針見血道:「胖妞,你最終目的是不是想把他們這些技術骨幹挖到手?你挖重機廠的技術人員,等於是撬動上市民企的對立面,對於他們來說,只有好處。你不如與他們面談,做得正大光明,免得自己身處危境。」

  許半夏聽了欣慰地道:「帥哥,我與你想的相同。而且我還想與他們談一下條件,把幾個我需要的人放出來。本來我是準備回家的,可是今天與胡工他們一談,實在不捨得不挖走幾個人,都是寶啊。好吧,我明天聯繫他們。」

  趙壘笑道:「我本來以為你又打一個電話來是說當著別人不能說的私房話,熱心了半天,原來還是在辦公室都可以說的話,你要賠償我的損失。」

  許半夏愣了一下,不由滿臉歡笑,道:「我……嘻嘻,好好想我,不許想別人。」口氣中滿是霸道。

  趙壘大笑,心想,這倒也是胖妞的特色。

  放下趙壘的電話,許半夏立刻給屠虹電話,一邊撥打一邊心想,都是帥哥,年齡也差不多,趙壘以前與屠虹有點差不多,可是現在為人要實際了很多。打擊對於人來說,會在人心中留下永恆不可磨滅的傷痕,但也會錘煉一個人的社會處世能力,究竟打擊是好還是壞?如果可以選擇,她許半夏又會做出何種選擇?會不會願意選擇有一個通情達理的父親,從小無憂無慮,長大少個心眼?許半夏發現這個選擇有點難。

  「沙包,和他們聯繫了沒有?」

  屠虹的聲音裡聽得出生氣:「胖子,再沒見過那麼流氓的人,我勸你別摻和這趟混水,早點抽身。這說出來的哪是人話啊,好像警察局是他們開的,黑道都比他們講點規矩。」

  許半夏正要說話,忽然聽見門鎖一響,房門洞開,一個服務員似的人影在門口一閃而過,隨即闖進一幫身著黑色西裝的男人,四個。許半夏非常識相地把電話掛上,拿過桌上的手機扔床上,舉起雙手。這套規矩,她早年混江湖的時候就知道得一清二楚。

  一個高大漢子沖到許半夏面前,劈胸抓住她的衣領,大聲喝道:「你就是什麼屠律師的女人?」

  許半夏鎮定地道:「屠律師懂個什麼屁,他口傳有誤,我剛才正教訓他。我要見你們老大,我有辦法讓他儘早得到重機廠地皮。我們互利,沒有衝突。」開宗明義,口氣當然是越大越粗越好。心裡卻是真想把抓住她領子的大手碎刀子斬了。

  那大漢咧著嘴笑道:「憑你?小胖妞?你想見我們老大?做夢吧你。」說完,使勁擰了許半夏的胖臉一把,手掌只是挨挨蹭蹭著臉不放。

  許半夏雖然暫時還沒發怒,可一張臉早是鐵青,吊起嗓門道:「你最好立即跟你們老大通報,否則誤事的後果你吃不起,你們老大最近心頭大患只有重機廠地皮。」

  那大漢頭一歪,與兄弟使個眼色,叫他電話通報,卻還是捏住許半夏的下巴不放,許半夏終於火大,她雖然嘴上葷素不拘,可其實潔身自好得很,連趙壘都不敢相信她和他會是第一次。這會兒本來礙於大局,想忍忍算數,可這大漢得寸進尺,眼看一隻髒手就要探向胸口,終於忍不住。瞄住那大漢身後的刀子,迅雷不及掩耳之際,提膝撞襠,肘擊太陽穴,反手抽刀,架刀於頸,所有動作一氣呵成,一招之際,打了那大漢一個措手不及,立刻受制于許半夏。

  一招得手,許半夏一腳踩住被她反手抓住手臂、壓倒床上的大漢便破口大駡,「他媽的,你奶奶混地頭的時候,你還穿開襠褲呢,敢跟你奶奶動手,不要命了。」又抬頭問其他投鼠忌器,刀子在手卻不敢上來的漢子,道:「叫你們打電話,打了沒有?叫個管事的來說話,不要這種只會欺負女人的孬種。」

  其中有個人道:「好說,好說,你手下留情,不要傷了我們兄弟。」又有人出去打電話。

  許半夏冷笑一聲,不去回答,也不再說話,只是專心于腳下漢子,仔細留意他的微小起伏,怕他使出什麼招數翻身。真要出手,她手中的刀子可不怕見血。

  終於,也不知過了多久,門口有人進來,進門就笑道:「誤會,誤會,兄弟們不會辦事,得罪大姐的地方,請多多包涵。敝姓王,我們老闆在辦公室等大姐過去,外面冷,我給大姐披上衣服。」說完,取出衣櫃裡的大衣,而不是羽絨服,掛在手臂上,人卻不過來,只是攤開雙手,微笑著看著許半夏。

  許半夏見此,知道此人不便過來,怕她誤會他來援手,看來是個懂事的人。此時也只有選擇相信他,否則,難道與這一幫人對峙到底?許半夏也微笑,抬腳退後兩步,讓腳下漢子起身。那個姓王的男子立刻喝道:「怎麼辦的事,滾。」

  許半夏乾脆把手中的刀也扔出去,然後也雙手一攤,笑道:「這位兄弟把刀子拿走。」

  王姓男子笑道:「大姐好身手,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那,我們這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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