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米 > 山楂樹之戀Ⅱ | 上頁 下頁 |
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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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大齡的笑聲有點窘:「他昨天離開後,我怕他一時衝動會傷害你,就騎車跟出來了,一直跟到你樓下,等在下面,怕萬一有什麼響動可以跑上去。還好,沒聽見什麼打鬧的聲音。我等到你們關燈了才離開。今天早上還給劉伯打了個電話,托他上去看看你有沒有事,他說你沒事。」 楊紅想到昨天夜晚陳大齡等在樓下為她擔心的時候,自己正在跟周寧做那事。陳大齡說等到關燈才離去,不知他當時有沒有想到這一點,很可能他以為他們關了燈,開始做那事了,兩個人就和好了,才放心回去。這個念頭折磨著她,使她覺得昨晚自己一下背叛了兩個男人,心背叛了一個,身背叛了另一個。 陳大齡在電話裡囑咐說:「他脾氣不好,做事比較衝動,你不要跟他發生正面衝突。他要來找我算帳,你也不要強行阻攔,免得自己吃虧。而且你越阻攔,他越覺得你向著我,就越生氣。你也不要報警,他是個愛面子的人,一旦報了警,他不砍我也不好意思了。」 陳大齡用開玩笑的口吻說,「你放心,我不會傻乎乎地站在那裡讓他砍的。這幾天我都穿運動鞋,逃跑起來快一些。再說,他沒我壯,不一定打得過我。當然我不會傷害他的,傷害了他,看你為他難過,還不如讓他傷害我……」陳大齡突然收住了口,問,「昨天到底是為什麼事?」 楊紅把昨天的事大致講了一下,脫口說:「幸好昨晚你視窗一直是黑的,不然我肯定會上去找你,那就被他抓個正著了。」 陳大齡說:「昨晚到我弟弟那邊去了。我不知道你會過來,不然我會等在家裡的。」 楊紅覺得心裡一熱,她想,其實陳大齡也是愛我的,只不過克制著自己罷了。他叫她「隨緣」,是不是叫她追隨他倆之間的那段緣呢?還有《海的女兒》,是不是說他自己心裡有一腔無法言說的愛呢?或者是說他們兩人心裡都有一腔無法言說的愛? 「楊紅?你沒掛電話吧?」陳大齡見楊紅半天沒說話,輕聲問。 「我在聽呢。」楊紅欣慰地說。 「可能我有點囉嗦,不過還是想再囑咐一句:雖然他一直以來都沒有傷害你的企圖,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你一定要小心。」 楊紅覺得心裡暖暖的,陳大齡說話的口氣,像個父親,又像個丈夫,在殷殷囑咐一個需要保護的女兒或者妻子。 楊紅欣慰地說:「你真的不用擔心,我知道保護自己的,就是把你連累了,很過意不去。」 「怎麼用連累這個詞呢?」 楊紅看見有人向門衛處走過來,知道他是來打電話的,趕快說:「我現在要掛了,免得有人聽見去告訴他,又給你惹麻煩。」楊紅覺得自己現在說話做事都有點「偷情」的味道了,鬼鬼祟祟的,說話不提周寧這個名字,只「他他」的。 「好,那就掛了吧。你有事就打電話給我。保重!」 楊紅聽到「保重」這個詞,感動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就這麼兩個字,就能讓她感到自己的生命在他心目中是多麼寶貴。她還從來沒用過這個詞,不過這一次,好像只有這個詞才能表達自己的心情。於是說:「你也保重!」就掛了電話。 楊紅打完電話往回走,爬上樓梯的時候,步履輕盈,心裡歡快地想,周寧這一鬧,反而把事情鬧好了,因為以前她跟陳大齡兩個人可能都在那裡猜來猜去,不知道對方究竟有沒有情,有多少情。發生了這件事,兩個人才知道自己在彼此的心目中是這麼重要,算得上患難見真情。楊紅心情奇佳,就想哼點什麼歌曲。 等她回到家,卻發現周寧端坐在家裡,就驚訝地問:「你不是去打牌了嗎?」 周寧說:「不打牌了,在家陪著你,免得你會跑掉。」 楊紅心裡有點緊張,問:「那你剛才怎麼說去打牌?」 「好給你一個機會,去給他打電話。」 楊紅目瞪口呆地望著周寧,想解釋什麼,但又覺得好像被當場捉住,人贓俱在一樣,說不出一句話。 周甯平靜地說:「你不用緊張,我不會把你怎麼樣的。你打個電話是人之常情,不要說是他,就是毛姐,你也會去打個電話的。你現在放心了吧?我早就告訴你了,我沒把他怎麼樣。」周甯見楊紅臉色仍然白煞煞的,就安慰說,「你不要怕我,無論你做什麼,我都不會把你怎麼樣的,我寧可把我自己怎麼樣,也不會把你怎麼樣。」 周甯把楊紅拉到自己懷裡,眼睛卻望著不知什麼地方,仿佛自言自語地說:「我也不會把他怎麼樣。昨晚也是氣極了,氣糊塗了。昨晚到了他門口,就看到他的自行車,知道他在家。但他關了燈,我敲門他也不開,我就知道是你打過電話給他了。實際上就是他開了門,我在他面前也舉不起刀來。我知道如果你在那裡,你第一個就要衝上去護住他,寧可你自己死,也捨不得讓他死。我傷害了他,你一輩子恨我,那我還有什麼意思呢?還不如自己死了好。」 楊紅忍不住哭起來,自己也不知道在為誰哭,在為什麼哭,只覺得這一段時間憋得太久了,有很多的淚存在那裡,今天要痛痛快快地哭一哭。周寧也不動,也不說話,就讓楊紅在他懷裡哭,只用手在她背上有一下無一下地撫著。 楊紅哭夠了,也不動,就呆呆地讓周寧摟著她,心想,周寧的邏輯真的是有問題,自己的女人愛了別人,他不把她怎麼樣,反而要去把那個什麼也沒做的男人怎麼樣,或者把他自己怎麼樣。如果周寧把她打一頓,罵一頓,事情可能就簡單多了。那她就可以義無反顧地離開他,從此不再牽掛。像他現在這樣,自己真是不知道該怎樣做了。 接下來的那幾天,周寧就真的守在家裡,寸步不離地跟著楊紅,搞得楊紅不知道他是在改變他自己,好挽回她的心,還是在監視她。兩個人再也不提那晚的事,更不提陳大齡這個名字。實在需要說到陳大齡,也只他他的,反正兩人都知道在說誰。 楊紅做飯的時候,周寧就站在旁邊看。吃飯的時候,兩個人也不說什麼話。吃完了飯,周寧就把碗拿到水房去洗,雖然還是丟三拉四的,但不用人吆喝,就知道把忘了洗的東西再拿去洗。楊紅看他這樣,心有點酸酸的,心想,他這樣做,也只是想挽回那一段情,但是這一切為什麼要來得這麼晚呢?為什麼要等到覆水難收的時候才想起挽回呢?也許挽回的涵義就是覆水難收,挽而不回? 兩個人也沒心思做什麼事,只把電視開著,也不知道是誰在看,或有沒有人看。楊紅把新學期要教的課拿出來備,但也只是攤開本書在眼前,什麼也做不下去。眼睛盯著書,心裡就想,就是前不久,自己還憧憬著有那麼一天,周寧會呆在家裡陪著她,跟她如膠似漆,覺得那就是幸福婚姻的頂點了。現在他真的守在家裡了,卻又覺得無比尷尬,兩個人連望一眼都很快又把眼睛掉到一邊去了。捫心自問,現在真恨不得他馬上就出去打牌。 楊紅實在忍不住了,就對周寧說:「你不用守在家裡的,我不會到哪裡去的,我有我做人的原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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