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西村壽行 > 追捕 | 上頁 下頁
四〇


  「那麼……」』

  「不知道是否和這次事件有關。但我想還是先彙報一下為好……」

  「明白了。請繼續注意動向。」

  「是。」細江拿著報紙出去了。

  ——神經阻斷藥?

  矢村感到,事件的內幕頗為複雜。細江是個老練的偵查員,從不誇大其詞,具有靈敏的嗅覺。看來,在停止A.Z的研製上,他已嗅出了什麼。就要看到冰山的一角了嗎?

  然而,為了擺脫罪行,酒井義廣也使用了一種強力的「阻斷藥」。

  2

  在酒店裡,坐在杜丘旁邊的一個男人,對杜丘點了點頭。

  這是長野市車站附近的一家小酒館。晚上九點鐘前後,正是營業的高峰。來這兒的顧客大多是工人。這個人側杜慶的年齡相仿,不像是工人,但臉卻被太陽曬得黝黑,他們並排坐在櫃檯前的一個角落裡,想避也避不開。杜正只待使勁低下頭,喝著酒。

  這個男人反來複去地扭動著拇指,似乎在顯示他的手指的靈活。

  「您在旅行吧?」遲疑了片刻,他和杜丘搭起話來。

  「是的。」杜丘答道。儘管他已經把外衣的領子高高地翻起來,但還是覺得這個人的視線死死地盯著自己的臉。

  「那位潛逃的檢察官,多半是跑掉了。」

  當電視新聞報告了杜丘下落不明的消息後,這個男人說道。

  剛喝下去的酒,頓時產生一股灼熱,使杜丘感到有些喘不過氣來。他想,這裡很危險,必須找機會迅速離開。

  「真了不起,是個男子漢!」這個人一飲而盡,「俺要是有那個膽量的話……」

  他的聲音裡充滿哀傷和歎息,看來有些醉了。

  「為什麼?」

  杜丘的話剛一出口,立刻後悔自己多言。

  「我呀,是偷偷溜出來的。」他把話裡的俺換成了我,說完又忽然輕輪一笑,「我老婆真是個溫順的女人哪……」

  「那你為什麼還要出走呢?」杜丘對他話裡的弦外之音發生了興趣。

  「過於溫順,也讓人受不了啊,老婆嘛。說這種事,你討厭吧?」

  「不,請說下去。」

  說話之間,那人已喝光了五瓶酒。

  「我老婆以為,我在公司裡會步步高升,一輩子都能賺大錢。可那公司卻是個沾親帶故的家天下,長工資不行,高升更無望。頂多當個科長,還得對上司低三下四,稍有違抗,立刻就被解職。一當了科長,那你就失去了人生的一切樂趣。」

  他又要了一瓶酒,繼續說:

  「我老婆毫不懷疑,只要依靠自己的丈夫,錢就會源源而來。這比整天嘮叨丈夫不中用還厲害,終於使我忍受不了。可我並不討厭我老婆,她其實是個好女人,是個能幹的老婆……」

  「啊,是啊。」杜丘接受了他往自己杯子裡斟的酒。

  「她對我那麼堅信不疑,那麼溫順,真使我受不了。我焦躁不安。到後來,連去公司上班都感到很痛苦。」

  「因此,你就偷偷溜出來了?」

  「我是在打發著渾渾噩噩的人生,可我老婆還對我寄以無限的希望,真是可笑……」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杜丘。

  「您太太可能正為您得意呢。」

  「她是個美人兒,很快就能找上個男人。請看這個。」

  他從衣袋裡掏出一個金屬絲編成的小人。那是用金絲和銀絲做的,精緻無比。是個女人像,胸前有著用螺旋形金屬絲做成的乳房,極其生動。

  「這是我做的,是我老婆的像。我一邊做些飾針、耳環什麼的,在街頭賣掉,一邊周遊四方,這就是我的工作。

  這還是我從公司回來的路上,在新宿看見一個人做這種東西賣,才想起來幹這個的。那是個雜貨商人,經找苦苦哀求,才做了他的徒弟。當我看到用細細的金銀絲什麼都能做出來,就象聽到四處叫賣冒著藍色火焰的蠟燭那個童話故事一樣入迷。唉,我老婆的這個像,是我的贖罪物啊。」

  杜丘把像拿在手裡看化。在這個只用金屬絲編成的人象裡,好象蘊含著一種奇賢的生命力。能夠做出如此精巧的人像,那手指上一定具有神奇的法術。杜丘感到,這男人真是個怪人,明明深愛著自己的老婆,卻又外出流浪,在路上傾盡心思做了這麼個人像。明明猜想到自己不在家,老婆會搞上別的男人,但自己卻又毫無回轉的意思。

  「看到那位逃亡的檢察官孤注一擲的行動,不知為什麼,總覺得人家那才是在度著真正的人生。雖然象我這樣,四處賣點小東西也過得去,可我覺得,象他那樣對自己的仇敵窮追不捨,這才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要是換上了我,立刻就會被警察逮住……」

  「他也許只是在逃避警察。」

  「不,」這個人使勁搖了搖已經醉意十足的腦袋,「他是無罪的。無罪的人有時也不得不逃跑,我就是這樣。但我沒有仇敵,所以也不去追擊。只是覺得自己好象被什麼東西追趕著,也不知追過來的是什麼……」他象個紙糊的老虎似的,腦袋左搖右擺地說。

  杜丘得知橫路敬二的死訊,是在列車過了甲府以後。

  ——橫路被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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