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西村壽行 > 不歸的復仇者 | 上頁 下頁
二〇


  「是嗎……」

  募然間,峰岸感到精力殆盡,橫田之流的罪犯,窮追峰岸。橫田在檢查廳也會招供吧?總之,倘若結果相同,大家就可以兔去天天搜查的苦楚,所以人人都感到欣喜。

  「這小子。」

  峰岸握住玻璃杯。在檢查廳要是同樣地招供,搜查工作就會完全停止。

  「唉!」

  相良拿起了玻璃杯。

  「順便到署裡去,也許還可以看見那份招供。看看那個厚臉皮傢伙的再次表演。哼,這還不能算完呢……」

  「那,好。不過,那傢伙的血型?」

  「據說是O型。」

  「O型?」

  峰岸瞑目沉思——O型,根據精液的血液檢查,大概也得出的是O型。這麼看來,對手在事先是有準備的。

  「那麼,這傢伙無罪的證據呢?」

  「這個……」

  相良搖搖頭。

  雖然不斷地搜尋,可是沒有得到任何橫田不在現場的證據。對一切可能混入安眠藥的食物,都進行了檢查,例如每天送來的牛奶、電冰箱裡的水瓶、果子汁、咖啡杯等都進行了檢查,也沒發現任何端倪。看見橫田十一點過後回房間的目擊者是公寓同層樓的房客,僅僅是看見背影。橫田是水蛇腰,目擊者也僅從遠處見到那個水蛇腰的男子打開門進去。

  「是嗎?」

  在這一點上,策劃這一事件的龐大組織並沒有疏忽,把安眠藥放入容器後,在當時就已處理了吧。

  「怎麼辦?」

  相良問道。

  「搜查本部若被關閉,那就什麼也幹不成了。但是,如果說服課長……」

  峰岸的情緒低落了。

  檢查廳若已決定起訴,警方就不能再搜查別的罪犯了。如果再繼續搜查,檢查廳就會提出抗議。警察的權力是什麼呢?他們可以把犯人,即便不是真正的罪犯送到檢查廳,並對此不作解釋,哪怕是橫田的辯護律師知道這種情況,也要拿出無罪的證據才行。

  應該說,搜查貝克的理由還是有的。因為貝克綁架了野麥涼子。這可以作為搜查的理由。雖說如此,可也還是有障礙——這就是情報本身得不到確認,因為情況的來源不能洩露,與外事警察伊庭的約定不能破壞。這個情報的來源若是洩露,伊庭今後的情報活動機能就得停止。

  峰岸陰暗的臉,這時拉得更長了。

  翌日,峰岸被搜查一課課長叫住了。

  「辛苦了。」這是吉田課長的第一句話,「解散搜查本部。」

  「是嗎?可是,我反對把橫田洋一作為罪犯。」

  峰岸作出一副拼命抵抗的架勢。

  「為什麼?」

  吉田課長有一張神經質的面孔,雖說是個能幹的人,可度量太小;並且,他又是一個官僚主義者,典型的官吏。他有潔癖,辦公室裡一塵不染,一有空閒就自己打掃。

  見到吉田這種眼神,蜂岸深深感到已絕望了。

  「你的懷疑沒有什麼新鮮的。懷疑武川惠吉之死是遭殺害,這僅是想像。由於這種想像的支配,便認為島中教授是『大佐』。武川惠吉、北條正夫、關根廣一、原田光政,這四位舊友相繼死亡一事,是有可疑之處,但細看每個人的情況,不是就可以理解了嗎?」

  「……」

  「武川是腦外傷,北條是車禍事故、關根是酒醉失足,並且,原田父女又是為橫由洋一這個強盜強姦、殺害的。要是這麼看,疑點就消除了。另一方面,島中教授僅僅是大佐,而沒有任何殺人動機。島中教授曾被派往庫拉西島,可原田等四人沒有兵籍,科羅拉多州收容所又沒有記錄,特尼安島駐軍部隊中也不見記載他們的名字。雖然根據一些事情可知他們的過去都是偽造的,可那些事情與島中教授以及這次的事件,即便是有點什麼關係,也沒有積極的證據。」

  吉田課長深深地吸了口氣。

  「將原田臨終時說的『找警察,庫拉西』與島中教授戰時曾被派往庫拉西島聯繫起來,我是不贊成的。在臨終之際說『很痛苦,叫醫生』,這是順理成章的。再說,你得到的情報,沒有提供者。原田果真說過那種話嗎?倘若僅因為島中大佐曾被派往『庫拉西』,就這樣論斷,我是不能接受的。作為搜查本部的刑事部部長,他的意見也是同樣的。還有,美國中央情報局綁架野麥涼子這一說法也非常含混,根據目擊者的話分析,情況也是這樣。而依你的意見著,一個叫做克拉哈的芙國軍人把野麥涼子拉上車,是偶然的,可就在這偶然之中,中央情報局又介入了——不太妥當吧。貝克這個男子對『庫拉西』表現出極大的興趣,並以此為契機而介入事件。但是,這個情報本身不一定能成立。」

  「……」

  峰岸無言以對,因為無論怎麼說,內容都是空泛的。在這種情況下,語言已失去了它自身的活力。

  「你的一個個疑問都變成了幻影,所以我必須作出決斷了。我們遇到的問題被『庫拉西』攪亂了。庫拉西島被稱為饑餓島,在戰史中是有明確記載的,可其它就什麼也沒有了。在三十年後的今日,我們有什麼理由去推測,一定要殺害這四個人呢——不,這種事對我說來是不能設想的。固然,兵土餓死而軍官逃生,有怨恨是可能的;反之,當時士兵為逃生,將軍官們一個一個地殺死,這也是可以理解的。然而,即便這樣,為什麼中央情報局一定要介入呢?難道僅僅因為聽到一個三十餘年前曾作為戰場的南方小島的名字,就……」

  「明白了。」

  峰岸打斷了談話。

  為什麼僅僅聽到武川惠吉臨終前的一句話,就使原田光政感到恐懼呢?為什麼他要乘飛機去北海道、去大阪呢?為什麼那兩人又相繼死亡了呢?為什麼原田光政要準備逃亡呢?

  為什麼?為什麼?……

  這些不解之謎只好掩埋在峰岸的心裡了。吉田課長的看法已如冰堅雪寒,要想改變是不可能了。

  橫田洋一有紙幣的物證,又有他的自供,反之卻找不到他不在現場的證據,加上搶劫、強姦的作案前科以及在警察面前的表演,定罪是免不了的。一切一切,都是按照某個看不見的巨大組織所運籌的那樣在運行,它將以橫田走上斷頭臺作為尾聲,永恆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倘若峰岸不肯鳴金收兵,就必須將有關克拉哈和貝克的情報來源講出來。但這是絕對不行的。外事警察、公安警察以及自衛隊的調查機關——陸軍幕僚二部特別室等等,都主要是收集情報的機構。這些機構的成員,都是甯將生死置之度外也要恪守機密,倘若不是這樣,這些機構也就不復存在了。

  退一步講,姑且認為伊庭會同意將他的情報來源披露,也無法推翻橫田的自供。

  峰岸感到前功盡棄了。

  原田季美那慘不忍睹的屍體又浮現出來。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