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森村誠一 > 致死坐席 | 上頁 下頁
四八


  「那就是說一個從未無故缺勤、而且無次日缺勤跡象的有10年工齡、有事業心的熟練職工突然失蹤了。」

  「可以這樣說吧。」

  「對此,飯店方面做過哪些工作?」

  「根據其本人履歷表的記載,我們與其群馬縣桐生市的老家聯繫過,可家裡說她中學畢業後進京謀生以來,很少回故里,近幾年甚至沒得到她的絲毫音訊。」

  「你們為什麼不向派出所申請尋人?」

  「我們與她非親非故,覺得興師動眾的不大好。那時覺得她不辭而別或許有自己的難言之處。」

  「剛才不是說三澤佐枝子不是那種無故曠工、不負責任的人嗎?」

  「其實,我們並非有意隱瞞,因不瞭解究竟,所以沒有報告。我們覺得只有一個情況可能是她突然離職的原因。」

  「什麼原因?」

  「在她離職前,飯店為每名職工進行健康檢查,只有她一個人托詞沒去。因為我們的工作每天都要與顧客打交道,所以對職工的身體健康狀況尤為重視。勞保科曾一而再、再而三地催她接受檢查,可她終究沒去。那時,有人說她懷孕了。經這麼一說,倒真的使人感到她的體型變得渾圓了,動作也顯得遲鈍了。我們正欲與她核實此事時,她突然不來了。三澤尚未結婚,如若真的懷孕,想必是害怕輿論壓力吧!」

  「即使如此,也該辦個名正言順的辭職手續吧!若是有了身孕才辭職,就不可能再到別的地方去打工。那麼,那生活上就更需要錢了。這裡有她好幾筆錢,按理說,還應辦個失業保險手續,經濟上也好有點來源,然而,她放棄了所有的這一切,實在不可思議。」

  「肚子日益隆起,是不是感到難堪才走的呢」

  「若是那樣,又有什麼必要連搬遷住址都瞞著別人呢?」

  「會不會是被房東攆出去的?」

  「即使那樣,也只能發生在孩子出生以後。那麼,三澤過去有特定的男友嗎?」

  「一點也沒發現。不過,她與同事幾乎從不來往,更不向別人提及自己的私生活。所以,她在店外的生活情況我們絲毫也不瞭解。」

  正仔細詢問的本間這時像恍然大悟似地說:「三澤突然辭職,想必飯店裡多少還留有她的物品吧!」

  「她的衣櫃為了要給別人使用已經騰空,其私人物品現在保管在倉庫裡。那只是些替換衣服和化妝品之類,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請讓我看看。」

  本間終於尋覓到了漁竿前面的浮子。

  服務台背後的夾層二樓雜物間裡,三澤佐枝子的私物滿是塵埃地被堆在一個角落裡。儘管如此,飯店方面對其物品長期保存也可以說是對她在飯店長年工作的一種回報。

  三澤的私物中有化妝品、隨身用品、幾本雜誌、衣架、襯衣、工作裙等,這些就是三澤佐枝子曾經生活在這個世上的僅有物證,清貧淒慘的物證。

  「怎麼樣,都是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吧!本想把這些東西都處理掉的。」

  人事科負責人說道。由此看來,這些物品並非他們專門保管的,而是遺忘在此的。本間小心翼翼地撣去浮塵,像鑒別珍品似地一件件仔細查看起來。

  「哎呀,這是什麼?」

  本間揀起一件未完成的毛線織物的衣片。白底上用綠毛線鉤了一圈花邊,一端還留有一根塑料棒針。

  「好像是頭巾。」

  「當頭巾似乎嫌小了點兒。」

  「這不是嬰兒服嗎?」丹羽刑警在一邊插言道。

  「唔,難道是嬰兒的頭巾……」

  本間默許地點點頭。一想起遇害者已懷六個月的身孕,這件遺物便更勾起他對死者的憐憫之情。

  「是她利用工間休息為將要出世的孩子編織的嬰兒服。」丹羽也懷著本間的那種心情。他雙眼濕潤,被不幸的三澤的母愛之心深深打動。他兩年前結婚,最近剛有了孩子,因而感受最深切。

  「不願讓人知道自己懷孕的女子會在工作單位編織嬰兒毛衣嗎?」

  「沒准是在上下班的車上織的。」

  「你說這也沒有價值?」本間側過臉去,向一旁的飯店負責人責難道。

  「不,剛才我是講這些物品本身並不值錢。」那人連忙加以解釋。

  「你們要是早報告的話,三澤也許會被早日發現。不,豈止早日發現,說不定能免遭不幸。」

  「因為我們做夢也沒有想到三澤會遭此不測。」

  「是這樣嗎?一個沒有任何理由而突然失蹤的正經職工無端放棄工作、工資及私物,你們對此能報無所謂的態度嗎?」

  「不,不,我們決沒有那種想法。」那位負責人額上沁出了汗珠。

  「或許你們想默默地扣下這工資和退職金吧!」

  「不,絕對沒有那種想法。我們正準備最近把三澤的工資和退職金寄給她家裡呢。」

  「本間。」丹羽從一旁悄悄地拽了一下本間的衣袖,意在提醒他沒有必要追究飯店方面的責任。退一步講,即使飯店及早報告,三澤佐枝子也未必能夠倖免於難。

  警方分析:儘管三澤已懷胎六月,卻未發現身邊有男人,可見那男人非常巧妙地隱匿了與佐枝子的關係。對於他,佐枝子只不過是宣洩性欲的玩物。他不願讓人知道他用這件玩物。這玩物妊娠了,這是他所不希望出現的事態。玩具成了羈絆他前程的枷鎖。命其墮胎遭到女子拒絕後,遂鋌而走險地掄起刀斧劈碎了這具枷鎖。

  這件未織完的嬰兒服中糅進了一個被男人玩弄、最終又被男人的私欲所葬送的女子的全部悲哀。那男人也許只是想剷除阻礙自己未來的女人,但卻將自己播種的幼小生命也從黑暗中葬送到了陰間。

  「本間,這兇手絕不能輕饒!」

  「對,決不輕饒!」

  兩人抱著一捆三澤佐枝子的遺物從飯店返回警察署的途中,暗暗發誓一定要將躲在女人身後自鳴得意的犯人繩之以法。被害者的身份至此已經查明,天羅地網已在罪犯的周邊悄然張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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