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森村誠一 > 新幹線謀殺案 | 上頁 下頁
一三


  大部分的人被問及行蹤時,往往都會生氣,還有人憤憤的表明這是侵犯人權、破壞名譽,要提出控告。的確,一個善良的小市民,一直過著平凡的生活,當他知道被捲入事件,尤其是殺人的嫌犯時,感到氣憤也是當然的道理。

  然而這種情況之中,往往也可能是真凶虛張聲勢,演戲騙人,所以調查人員必須謹慎。當被問及行蹤,像現在的冬本以冷靜的態度應付,也不能因此就對他起疑。

  也有人知道自己的立場當然會被懷疑,所以積極合作。不過這類型的人還是非常少。

  冬本屬￿哪一種類型呢?在目前的階段尚未可知。

  「那天的情形我記得很清楚。因為在工作上和山口友彥競爭激烈,我知道刑警先生們遲早會來的。我要先聲明一點,我和山口先生只是工作上對立,並沒有個人的恩怨。不過,你們可能不會相信我的話。」冬本已收起他淡淡的笑容,臉上閃過一絲虛茫的陰影,彷佛後悔方才說了那些為自己解釋的話。

  「然後呢?」大川刑警緊追不捨。他問得很急迫,不像他平常的作風。他的視線仍舊盯在冬本身上,毫不放鬆。可以看出,一個幹練的刑警判定對這種人采直接攻擊的方式最有效。

  「當天我也坐新幹線。」冬本以稀鬆平常的口吻回答。

  「新幹線?」

  大川和擔任記錄的下田異口同聲喊出來。在新幹線的列車裡發現可能遭兇殺的屍體,而同一天最有嫌疑的人也搭乘新幹線,事情就不簡單了。

  「別緊張!雖然也是新幹線,卻不是相同的列車。因為新幹線從清晨到深夜,每隔十五分鐘就有一班。」冬本對刑警們的緊張,從稍有責備的口氣說明情形。

  「你坐新幹線的哪一班車?」

  即使搭乘其它的班車,也有可能在中途改搭被害人乘坐的閃光六十六號。

  「不要用我是兇手的眼光瞪著我看好不好?」冬本第一次提出抗議。

  「絕對沒這意思,只是因為聽你提到同一天也搭乘新幹線。」

  大川有意減弱目光,從口袋裡掏出香煙。早就知道對方會這麼說,而且從根本上推翻刑警的預測。

  否則,他也不會故意說出會引起警方注意的話。可以從補充說明中,解救這種自我毀滅的發言。冬本一定是充分相信「補充說明」的效果,才會提出抗議。

  在咄咄逼人的追問之後,吸一支煙緩和一下,這也是大川的手法之一。從所剩無幾的紙盒裡掏出一根快要變形的煙,先問下田要不要抽?然後放入自己的嘴裡。

  下田為他點煙。這時大川才發現服務台送上來的茶水他一口都沒喝。他覺得自己真有點緊張過度。

  「既然如此,沒關係,反正我知道自己會被懷疑。那天我坐的是回音號,我到籌備會去,為萬國博覽會的企劃進行最後的協商,回來的時候坐這班車。是四點五十五分由新大阪開車的回音一六六號。你們所問的時間,應該正在濱松和三島之間,對了,拿時刻表來看比較容易瞭解。」冬本輕巧的站起來,從辦公室拿來新幹線的時刻表。

  「不巧,沒有十月份的時刻表。還好新幹線的時間都沒有改變。我想,看了之後就知道。我搭乘的回音一六六號,比山口先生坐的閃光六十六號晚十分鐘開車。回音一六六號在濱松十九點零一分開出。十九點五十七分從三島開出。你們問的時段大致就在這裡了。」

  冬本說完,露出勝利者的眼光。刑警們也瞭解他這種眼光的意義。

  回音號中途停靠站比閃光號多,從東京到大阪所需時間比閃光號多一小時。如果以相同的速度行駛,晚一點開車不可能追上;如果晚十分鐘開車,回音號絕對不可能追上閃光號。

  就算退一步想,用某種方法在中途追上,也必須在名古屋之前。因為閃光號在名古屋與東京之間不停車。

  閃光六十六號從名古屋開車的時間是十七時五十三分。因此,推測死亡時間是十九時以後的一小時內,很明顯地被害人是在名古屋與東京之間被殺,而且是靠近東京站的時候。

  根據解剖的推測,死亡時間是十九時以後一個小時左右。如果屍體過早被發現,兇手就有被困在閃光號中的可能。所以,行兇的地點,可能是在很靠近東京站的地方。大川等和參加鑒定的調查官們,都推測是在新橫濱和東京之間。

  即使不把範圍訂的這麼狹窄,在推測為被害人死亡的時間裡,正在濱松與三島間移動的人,改乘行駛在前方在靠站的閃光號殺人,也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回音一六六號到達三島時,閃光號已經到東京站了。

  從時刻表上看來,在後面的回音一六六號,從十九時到二十時(發現屍體正確的時間是十九時五十二、三分,以後為了方便起見,用二十時)的行駛中,名古屋與東京間不停車的閃光六十六號行駛至何處?因為時刻表上是空白的,所以無從得知。可是在新大阪晚十分鐘開車,與兩列車的速度差成正比;在名古屋與東京間,更會如同幾何級數般增加。而先開的閃光六十六號到東京站時,與正在東京與三島間的回音一六六號,已經形成一百二十公里的差距。

  如果冬本的說詞不假,那麼他的不在場證明相當完整。

  「有人能證明你搭乘回音一六六號嗎?」大川儘量克服即將到手的獵物眼看就要逃脫的失望感,勉強重整聲勢。

  只說乘坐並沒有任何價值,必須有第三者做證,或者有能證明此事的直接物證,冬本的不在場證明才能成立。

  「很不巧,因為是我一個人旅行,所以沒人可做證,在車裡也沒有遇到熟人。」

  「有沒有和鄰座的人交談?」大川的眼光再度增強神采。

  「那天車子非常空,我坐的車廂只有五、六個人而已。由於不對號,我可以舒舒服服的坐二人份的位置。不過就算旁邊有乘客,在新幹線上也不會交談。旅行找伴,那是以前人的說法。我們夜以繼日做生意,只有搭車的時候才能恢復自我。這麼寶貴的時間,不想再被來歷不明的人剝奪。」

  冬本毫無表情的口吻,似乎增加了一些熱度。這種情形讓刑警們感覺,他似乎在強調在回音一六六號中保持『孤獨』是合理的情形,而顯得稍有做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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