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森村誠一 > 人性的證明 | 上頁 下頁
六三


  「別這樣盯著看啦!看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她用一種似乎受過專門訓練的動作,扭動了一下身體,說話也已經是東京腔了。

  「你叫小新,對吧。」

  「叫新子。我的全名叫谷井新子。」

  「你是什麼時候來這兒的?」

  「就在您走後不久,找了一門遠房親戚跑出來的。」

  「那你怎麼會在這兒呢?莫非——」

  「唉呀呀,你竟懷疑起我來了?我是為了協助警察才來這兒的。不過。我還真不知道您的『單位』就是這兒啊?」

  「不,倒不是有什麼懷疑,只是你沒個依靠就跑到這裡來,是不是已經被警方『保護』了!?」

  「哪裡的話,我是在眾議院議員郡陽平先生的家裡。或者說是在八杉恭子先生家似乎要更確切些吧,反正這倆人都是我的身份保證人啊。」

  「什麼,你在八杉恭子家?」

  「是啊,因為是全日本知名的八杉恭子先生嘛。而且還是我的遠房親戚呢。」

  「你和八杉恭子——先生是親戚——!?」

  「我是問母親之後才知道的。是一門從八尾出去的遠房親戚,所以我幾乎是不招自來的。」

  「那麼,聽說有人偷偷潛入郡陽平家中窺視,如此說來就是你那兒了?」

  這案子並非由棟居負責,但因在同一警署內,這事兒他也就聽說了。

  「是啊,還是我逮住的呢。」新子稍微挺了挺胸。

  「那可是立功啦。哎,在這兒碰到你。真是巧遇啊!」

  「一起來的那位長得一副猴相的刑警也在這兒嗎?」

  「哎呀,哎呀,橫渡聽見了會惱的。」

  棟居對新子那毫不隱諱的說話只好苦笑。談話雖然很短,但可以看出,她將家鄉的口音全改掉了。

  「這下成鄰居啦,有空過來吧,我請你喝咖啡。」

  新子隨便這麼一說之後,輕快地朝出口方向走去。目視著她的背影消失後,棟居進了調查本部的辦公室,卻像什麼病發作了似的,一下僵在了當地。

  八杉恭子是谷井新子的遠親——!

  「從八尾出去的遠房親戚」。新子的的確確是說了這麼一句,原來八杉恭子是八尾長大的。一九四九年七月,中山種在霧積碰到了一位八尾長大的稀客。如將這二者聯繫起來,那未免也太巧了吧。

  八尾長大的人很多,而且稀客訪問霧積是在一九四九年。但,棟居的思路總試圖把八杉恭子和這位稀客聯繫起來。約翰尼·霍華德一到日本,就徑直去了東京商務飯店,而八杉恭子恰恰在那兒。確切地說,她丈夫郡陽平的後援會總部設在那兒。

  這難道能說僅僅是一種偶然巧合嗎?會不會約翰尼就是去見八杉恭子的呢?而對八杉恭子來說約翰尼的到來對己十分不利,假如這件事中山種要是知情的話——

  棟居的腦子裡飛快地出現著各種推測。

  「棟居君。你呆呆地站在那兒考慮什麼呀?」突然背後有人問道,像是剛從外面回來的那須警部已站在了他的身後。

  棟居覺得這只是一時間的判斷,還不到需向那須警部彙報的階段。而且,在彙報前還必須聽取橫渡的意見。

  橫渡一聽說新子住在八杉恭子處,果然大吃一驚。

  「因此,你想想看,約翰尼去東京商務飯店,能簡單他說這是偶然的巧合嗎?」

  「嗯,」橫渡哼了一聲,默默地思考起來。

  「怎麼樣?乾脆直接找八杉恭子接觸一下看看。」

  「什麼?直接找八杉?」

  「是啊,問問她本人去過霧積沒有。」

  「不過,即使她去過霧積,那也不足為奇呀。」

  「那倒不見得,如果她有什麼虧心處,對霧積這個地名,也許會有什麼反應。」

  「那又會怎麼樣呢。八杉恭子真要是兇手的話,我想她早做好了相應的思想準備。」

  「將八杉恭子看作是兇手,現階段還為時尚早。但假定她是兇手的話,殺掉了中山種,也許她就會有一種意識,認為知道她曾到過霧積的除中山種沒有別人。如果是這樣的話,她肯定會回答說不知道霧積」。

  「你是說,她明明去過,但卻假裝全然沒去過。是吧?!」

  「是的,因為一旦確認兇手是到過霧積、且又是八尾長大的人,那麼調查目標就可大大縮小。假如八杉恭子以某種方式與殺死老太太有瓜葛,她就會極力想把自己和霧積分割開。我想這是理所當然的心理。」

  「那麼,八杉恭子為什麼要把谷井新子叫到自己家來呢?」

  「你是說?」

  「假如八杉恭子是兇手的話,從動機上看,必然想對八尾長大的這種身世保密。可她卻又讓八尾長大的人寄宿家中。這不矛盾了嗎?」

  「新子不是自己說,她不是被八杉恭子叫來,而是自己靠沾著一點遠房親戚關係不請自來的嗎?中山種很可能是因為與約翰尼遇害一案有關聯而慘遭不幸的。中山種老太太好像知道殺害約翰尼那個兇手的什麼秘密。因此,兇手對中山種老太太下了毒手,主要的動機是滅口,而隱匿『八尾長大的』身世,也許僅僅是從犯罪的結果看需要如此而已。而且,只要不瞭解與中山種老太太的這種關係,對兇手來說,即使別人知道自己是八尾長大的身世,也沒什麼關係吧?當然啦,我的這種推測完全是建立在假定的基礎之上的,換句話說,殺害約翰尼的兇手或者說有關的人,等於中山種在霧積碰到的X氏。而X氏又等於八杉恭子。」

  「的確如此。照這麼說,也就能理解八杉恭子為何沒冷酷無情地將這位如同出走似地跑來的、沾有點遠親的姑娘趕回去的原因了!」

  「嗯,但眼下就憑這麼點情況,也不能對八杉恭子怎麼著的,如果要再找出點線索來,還必須——」

  「不管行不行。咱們是不是直接去問問八杉恭子,看看她有什麼反應呢。」

  棟居也傾向於橫渡的意見。

  「是啊,也許時間過了那麼久住宿登記已經沒有了,但還是有必要再會一次霧積,看看一九四九年七月X氏曾住宿登記過的那個賬本還在不在。」

  「『八杉』是個筆名還是結婚前娘家的姓呢?」

  「我記得好像在雜誌的隨筆上介紹說,確實是把娘家的姓原封不動地當筆名的。」

  「這也需要確認一下。」

  「事先作些調查吧?」

  橫渡這樣說,是因為他也感覺八杉恭子有點可疑。刑警們並非僅僅依據客觀旁證材料辦案,富有經驗的刑警往往憑著自己的第六感進行調查,在大多數情況下,他們都能像獵犬一樣正確地嗅出兇手的逃跑的行蹤。這和臨床經驗豐富的醫生一樣。在用現代化醫療設備進行仔細檢查分析之前。往往預先根據病人的臉色、氣味和切診已初步診斷出病情了。

  「對森戶這位擅闖民宅的推銷員,也有不明之處。」

  「他堅持說郡陽平的兒子軋死人後逃跑了。」

  「森戶的供述並非不實,K警署也搜索過肇事現場,森戶所拍膠捲洗出的照片上。也可看出汽車上有碰撞變形的痕跡。」

  「我想,這雖然不一定與殺害約翰尼一案有關,但如果她兒子軋人後逃跑屬實的話。這也許能成為向進攻八杉恭子的突破口。」

  總之,棟居和橫渡倆人在線索斷了以後,又得到了一個目標,儘管這目標還極其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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