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森村誠一 > 人性的證明 | 上頁 下頁
四〇


  不久,就到了一個盆地,盆地周圍環繞著楓樹、橡樹、樺樹、山毛櫸、栗子等雜樹,在它的一角有一幢兩層的紅瓦藍腰的房子,小巴士在它的門口停了下來。下車一看。是一個山谷的穀底,視野狹窄。霧積館不像是家旅館,倒像是宿舍。

  一進大門,就見門廳裡雜亂地擺放著土特產和沙發。一位中年婦女熱情地迎了出來。

  「是橫渡先生和棟居先生吧,我正在等你們呢。」

  女招待接過司機手裡的包,就往裡讓他們。棟居見此趕緊說:「我們說不定要去金湯館住呢!」

  「我帶你們去金湯館好了。你們先在這兒休息一下吧。這兒離金湯館只有一公里的路程,跟到了那裡也沒什麼兩樣。」

  女招待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在前面帶路,把他們讓到了過道盡頭的一間八張榻榻米的和式房間裡。

  窗外,雞爪楓的枝頭仍有一些紅葉飄搖著。雖是大白天,但說話聲一停,就會感到一種壓迫耳膜般的寂影。

  「我這就給你們端茶。」

  女招待把兩個人的皮包往地板上一放,就走進了過道裡,打開窗戶,山中的清新氣息迫入肌膚。

  「真靜啊!」

  「靜得都有些壓迫鼓膜。」

  「我們不習慣這麼安靜,反而適應不了。」

  「這就是我們每天都處在噪音狀態下的明證。」

  「這麼偏僻的地方,會和約翰尼·霍華德有什麼聯繫呢?」

  橫渡點上一支煙,搖了搖頭,連他們這些住在東京的人,都是頭一回聽說「霧積」這個地方。不過,不管怎麼樣,他們正是為解開這個謎才來的。

  過道裡傳來了腳步聲,剛才的那個女招待端來了茶。

  「歡迎你們來這裡。」

  她鄭重其事地表示歡迎。他們一開始以為她是這裡的女招待,但從她的態度和說話口氣上來看,倒更像是這裡的老闆娘。

  「這裡可真是個好地方,被煙霧熏得發黑了的肺,到這裡好像徹底地洗刷乾淨了似的。」橫渡的話也並不全是客套。

  「是啊,到這兒來的遊客都這麼說。」她喜滋滋地答道。

  「冒昧地問一下,你是這裡的老闆娘吧?」橫渡想弄個明白。

  「是的。我們是全家上陣。」

  「只靠你們全家人照看新館和舊館,挺夠忙吧?」

  「旺季的時候我們就雇兒個幫手,其它時候我們一家人就足夠應付了。雇了外人就有很多事要操心,對一些重要的客人就會招待不周。」

  「那這裡可真稱得上是家庭式服務了。」

  「是的。」

  「哎。東京打電話來預約時,沒介紹我們的情況吧?」

  橫渡不動聲色地換了個話題。因為老闆娘的舉動似乎表明她已經猜到了他們的身份。

  「沒有啊,預約不是你們親自聯繫的嗎?」

  「哦,我們是委託公司辦理的。」

  橫度趕緊打圓場。在尋問情況的時候,一上來就暴露身份,就有可能使對方緘口不談。當然也有可能相反,說明自己的刑警身份反而會使對方講得更多。不管怎樣,得先觀察一下對方,再見機行事。

  「你到這兒來有什麼公事吧?」

  「你怎麼知道我們是來辦公事?」

  橫渡一直小心翼翼地掩蓋自己的刑警身份,但是他覺得對方好像猜出了自己的職業,聲音中微微透出些驚奇。

  「這個嘛——到這兒來的人基本上都是一個旅行團、一對情侶或是一家老少洗溫泉兼作徒步旅行。兩個大男人結夥到這兒只是為了洗洗溫泉,是很少見的。」

  「啊,真的嗎?早知道帶個女孩子來就好了。」橫渡向棟居作出一副遺憾的表情。

  「我來猜猜你們是幹什麼的吧。」老闆娘含笑說道。

  「你能猜著嗎?」

  「我想說是新聞記者,但又不像。你們是刑警吧?」

  兩個人吃驚地面面相覷。

  「真是一語道破啊,你是怎麼知道的呢?」

  橫渡覺得既然被猜中了,就沒必要再隱瞞了,也就公開了自己的身份。老闆娘像是個健談的人,與其笨拙地加以遮掩。倒不如向她攤牌要求協助,這樣效果或許會更好些。

  「要是報社或雜誌的記者的話,你們肯定有一個人會帶著照相機,但你們倆人的皮包都很輕,不像帶著照相機。此外。多數記者都比你們打扮得時髦。」

  「哎呀,真厲害呀。」

  橫渡苦笑一聲。這年頭兒罪犯都開著飛機或賽車作案了,追捕他們的刑警也一改身穿二手西裝腳蹬大頭鞋的形象了,在年輕的刑警中,有人的穿著打扮打眼一瞧就像是一流公司裡的白領職員。他們兩個人員沒到那個地步,但是自己覺得至少也沒到「大頭鞋刑警」的份上。

  不過和吃新聞飯的一比,還是有點兒土氣。

  山溝裡的這個溫泉旅館的老闆娘竟然看出了這點。

  「真對不起,我並不是說你們穿得土氣。記者的那種時髦老讓人覺得有些出格。」

  老闆娘像是意識到自己剛才失言了,連忙改口。

  「這沒什麼。既然你自己看破我們是刑警,那就跟你實說了吧。實際上我們是東京警視廳的,來這兒是為了調查一個案子。這位是橫渡刑警,我是棟居,我們有很多事要請教您和您丈夫,您能協助我們嗎?」

  既然已經暴露了身份、棟居就向她出示了警察證,並且自報了家門。況且晚上要住在這裡,還要登記姓名。

  「能幫上忙的話我一定盡力。剛才說話冒犯兩位了。」

  老闆娘剛才信口說出的話,也算不上是失言,但她卻覺得似乎很對不起這兩個人。他們倆不失時機地利用了這點。

  「這裡經常有外國人來嗎?」

  棟居代替了莽撞的橫渡。單刀直入地提出了問題。

  「這個嘛。這個地方這麼偏僻,外國人很少來。」

  「不會一個都沒有吧?」

  「旺季的時候也會來幾個。」

  「最近有美國黑人來過嗎?」

  「黑人?這個,在我的印象中,沒來過。」

  「在九月十三日到九月十七日期間,沒有黑人來過嗎?」

  棟居緊盯著老闆娘的臉。根據海關的登記。約翰尼·霍華德這次是頭一回到日本,因此,來霧積的時間只有從九月十三號入境後到死在皇家飯店這四天時間。據說他住在東京商務飯店時,每天晚上都回賓館。但來霧積當天便可以返回東京。

  「九月分的遊客倒是不少,但是沒見過什麼黑人。」

  「就是這個黑人,沒來過沒關係,他有可能和這個地方有什麼聯繫。雖說是黑人,但長得卻有點像東洋人。」

  棟居把約翰尼·霍華德死後整容的照片和從護照上複印下來的照片拿給老闆娘看,但老闆娘卻沒什麼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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