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森村誠一 > 人性的證明 | 上頁 下頁 | |
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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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從哪幾進行預約的?」 搜查人員檢查完被害人的攜帶物品之後,改變了提問的鋒芒。 「沒有預約。九月十三日晚。他突然來到這裡,要開個房間。因為他態度還可以,而且我們這裡正好有空房間,所以——」 「是他本人親自到前臺服務處來的嗎?還是司機或者其它什麼人先來問問有無房間的?」 「是他本人親自來的。」 「這家飯店外國客人多嗎?」 「不多,大部分是些定期出差來的辦事人員。」 「不用問,他說的是英語吧?」 「不。雖然說得不大清楚。但他說的是日語。」 「他說了日語?」 這可是個新發現。初次來日本的外國人會說日語,這也許是事先掌握了與日本有關的知識,或者是與日本有某種聯繫。 「雖然說得結結巴巴的。但是可以表達清楚意思。」 「那麼,他預定待多長時間?」 「他已預付了一個星期的定金,大概要待一周吧?」 「照這麼說,他也許打算多待些時間啦?」 「那就不好說了。我們是以三天為一個結算單位的,但是卻收了他一個星期的定金、所以——」 前臺經理反復提到了「定金」這個詞,好像只要能讓顧客付錢,以後的事就與自己無關了。活脫脫地暴露出一副「商務飯店」的拜金主義嘴臉。 「他住在這裡的時候;有過來訪者嗎?」 「沒有。」 「電話呢?」 「我問過總機了,據說一個外線電話也沒有打進來過。」 「那麼,從這裡打出去的電話呢?」 「正如各位所看到的,外線電話可以從房間裡直接撥號。所以飯店方面無法知道他往什麼地方打過電話。」 「那麼電話費怎麼收呢?」 「在財會部門有計費器,電話費可以自動顯示。」 計費器顯示的電話費為二百六十日元,但具體通話內容就不得而知了。 在這裡,拒絕人類介入的機械裝置極其發達,但它卻成了搜查工作的障礙,在東京商務飯店進行的搜查工作走進了死胡同。這個地方只不過是被害人在旅途中住了幾夜的臨時落腳點而已,完全無法斷定這裡和兇手之間有什麼「聯繫」。 結果,在犯罪動機、作案場所、罪犯是什麼人等情況還沒有弄清楚的情況下,搜查工作在開始階段就出現了難以進展下去的預兆。因為被害人是個美國人,所以搜查本部決定與美國大使館取得聯繫,同時向被害人原來的居住地發出通知,井將遺體保存起來,等候其家屬前來認領。 在搜查工作會議上,出現了意見分歧,爭論最激烈的焦點是作案現場問題。一部分人堅持認為,作案現場就在酒店內部;而另一些人則堅決主張是在飯店外部作的案,兩種意見針鋒相對,互不相讓。 「身負這麼嚴重的傷,其傷勢連醫生都感到吃驚。因此,被害人不可能來自外部。應當認為他還是在酒店內迫害的。」 堅持這個意見的是警視廳方面參加這次搜查工作的橫渡,他是警視廳搜查一課第四調查室那須組的便衣刑警。因為他長著一張猴子似的臉,所以有個外號,叫做「猴兒渡」,他是最強硬堅持「作案現場內部論」的一員幹將。 「據說也有過在相同部位受傷後仍保持著相當活動能力的先例。」與橫渡大唱對臺戲的是位三十歲左右、精明強悍的刑警。他叫棟居,是轄區警署方面派到搜查本部來的。他是「作案現場外部論」的急先鋒。 「那種先例,只不過是醫學上的先例而已,是文獻或學會報告上的東西,缺乏現實意義。」 「不過。我們對酒店內部進行了那麼嚴密的搜查,不是也沒有發現什麼情況嗎?」 「酒店內部並不一定非得局限于酒店的大廈之內。皇家飯店有四萬九千五百平方米的院落,如果在院落中的某個地方受到襲擊的話,就算是留下一些血跡,也會被地面吸收掉的。」 「在作案的那段時間裡,院落中還有相當多的人,有人正在亭子裡進行著燒烤野餐,而且還有來赴宴的客人正在散步。要躲開這些人的眼睛作案——」 「我認為那並不是什麼難事。院落裡既有樹叢,又有竹林,就算是有人出來,也不可能注意到這個大院的每個角落呀!」 「據說沾在被害人風衣上的泥漿。並不是酒店大院裡的。」 「那也不能因此就斷定他是在酒店外部被刺的,他在遇害之前,隨時隨地都可能沾上泥漿什麼的。」 「但是——」 就在兩派互不相讓地爭論不休的時候。那須警部插了句話。 「被害人為什麼要去大廈頂樓的餐廳呢?」 爭論的雙方都啞口無言了,將視線集中到那須身上。剛才大家一直都沒有爭論到這個問題。 「為什麼那個男人要乘電梯上到四十幾層高的頂樓餐廳去呢?既然知道自己反正沒救了,死在什麼地方還不都是一樣的嗎?他儘管到了那麼高的餐廳,不過也是一具再也無法吃飯的屍體了。」 那須的話說得雖然十分粗魯,但卻一語道破了大家一直都沒有注意到的要害問題,大家原來都只是簡單地認為,那人在臨死之前,神志已經不清醒了,故而搖搖晃晃地混進了開往「空中餐廳」的電梯。 「被害人並沒有把刺進胸部的刀子拔出來。據目擊者說。他好像在護著那裡似的。在一般情況下,一個人被刺傷後,只要還有知覺,他首先會要將兇器從體內拔出,然而,被害人卻偏偏不那麼做,而是讓兇器留在身上。顯然他知道,如果拔出兇器,傷口就會流血不止,從而導致很快死亡。也許他想在臨死之前到某個地方去。所以故意讓兇器原封不動地紮在那裡。就這樣,他來到了皇家飯店的頂樓餐廳。其實,他本該去找家醫院的,可是——」 「我認為他未必是要去頂樓餐廳的。」 那須組裡最年輕的刑警下田提出了不同的意見,大家都把目光轉向了他。 「被害人死在了電梯裡面。我認為他是在進入電梯之後。抵達頂樓之前這段時間內斷氣的。所以是不是可以這樣考慮:他本來是打算在中間某一層下電梯的,但結果卻沒能夠做到。」 這就是說,是在電梯到達頂樓後,才偶然發現他已經死於非命。因此,看上去他好像是要去頂樓,但是,他也有可能是想去中間某一層的。在座的人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好像在說這個意見不錯。那須點了點頭,向四下裡環視了一圈,仿佛在催促大家踴躍發言。 「但是,如果那樣的話,他就應該告訴電梯小姐他要上的樓層數啊!」 資格最老的刑警山路提出了反駁意見。他鶴髮童顏,鼻子下面總是在不停地冒汗。 「他當時可能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吧?」 下田嘴裡雖然這麼說。但心中卻感到沒有什麼把握。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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