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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對與異性在一起的客人,不可說:「前幾天看到你的太太(或先生)!」「你先生(太太)最近還好吧!」「替我向你的家人問好!」

  服務業者的慣用句「承蒙關照,多謝!」「最近常來!」有時會成為必須避諱的句子。當看到接受招待,第一次上門的客人時,喊道:「承蒙關照,多謝!」會有損招待者的體面,讓他無處容身。

  相反地,客人帶著同伴來,露出好像來自己的家那種表情時,如果對他喊道:「哇!好久不見!你差不多整整一年沒來了。」那就非常不象話。服務人員必須仔細考慮清楚才說話。總之,最安全的說法就是——「歡迎光臨!」

  § 蟲媒花

  一

  克彥與被他當成仿真訓練裝置的由美繼續交往。現在已經不需要仿真訓練裝置了,與她的交情持續發展為世俗化的男女關係。克彥之所以能夠與由紀子品嘗性的高層次妙味,或許也是因為有著與由美的現實關係在旁支持所致。與由紀子的關係越深入,克彥就覺得與由美的交情就越來越具體。他覺得自己與由美的肌膚已經黏連在一起。由美把他們兩人很適合在一起的感覺用一句話形容:「離開時,就會感到疼痛。」

  如果說由紀子是處於柏拉圖式愛情的核心,那麼由美就是徹底填平肉欲的表皮。克彥夾雜在工作、家庭和兩個情人之間,忙得不可開交。

  「由紀子。」

  「什麼事?」

  「我以身為作家的身份,基於職業上的好奇心,想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對於你和我這種柏拉圖式的愛情,難道你不會覺得煩躁難耐?」

  「不會啊!」

  「你不會覺得不滿?」

  「不會啊!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

  「你若有性經驗,對於我們這種柏拉圖式的戀愛,難道不會覺得不滿?」

  克彥猜測對方應該不會沒有性經驗。他覺得很不安。因為,對於一個知道什麼是性的成人女性來講,恐怕不會滿足於性欲上無法獲得實質滿足的柏拉圖式愛情。

  「你又想到這件事啦!」由紀子睜大眼睛,彷佛抗議般地望著他。

  「我不想失去你!」

  「我會一輩子陪著你。就算你說你討厭我,我還是會一輩子陪著你。」

  「就算肉體上沒有結合,你還會一輩子陪著我?」

  「這不是問題。雖說男人比較在意肉體上的結合,但肉體上的結合並不能保證兩人的關係會永遠存在。女人並不是那麼膚淺而單純。」

  「這一點我當然瞭解!但是,有肌膚之親的兩人關係會比沒有肌膚之親的關係更密切。有肌膚之親的男女就不算是外人。」

  「那是男人自以為是的想法!很多男人總以為女人以身相許時,就表示他支配或征服了那個女人。這是嚴重的錯誤。至少,肉體上的關係對我來講,並沒有什麼意義。有人幫我掏耳朵,我會覺得很舒服,但是沒有人會認為幫對方掏耳朵,就是表示支配或征服對方。在某種程度上,掏耳朵與性愛相同。」

  「你是說,性愛與掏耳朵相同?」

  「所以,我不讓任何人幫我掏耳朵,因為耳朵接近大腦。」

  克彥有一句話梗在喉嚨沒說出來,那就是:「你曾經被幾個人掏過耳朵?」

  可是,他明白,說出這句話,就會侮辱到由紀子,所以他又把它吞了下去。由紀子說過:「我不讓任何人幫我掏耳朵。」克彥覺得自己必須相信她說的話。

  「但是,如果耳朵癢的時候而不讓人掏,難道你不會覺得急躁難耐?」

  克彥擔心兩人現在成立的柏拉圖式愛情,會不會讓已經知道性愛滋味的由紀子產生「隔靴搔癢」的感覺。

  「自己的耳朵可以自己掏啊!」由紀子毫不拖泥帶水地說道。

  「咦!」克彥啞口無言。

  由紀子接著說道:「我覺得男女之間所需要的是日常生活中的存在感。」

  「日常生活的存在感……?」

  「像耳朵之類的器官並不會時常癢。對我來講,值得我去愛,去信賴的男人並不是讓我傾吐苦惱的對象,而是能夠和我聊聊日常生活中極為普通的話題之人。比方說,像我和你談到旅行、服裝、朋友和烹調的事時,我也會覺得你在我真正困擾的時候,也能讓我去找你商量,並且伸出援手。在那個時候,能否實際上獲得幫助並不是重點。不是碰到困難的時候,任何人也不曉得誰會幫助自己。不過,憑女孩子的直覺,我覺得,當我自己遭遇到困難時,你一定會捨棄其它女性,優先來解救我。你的確具有那種存在感和魅力。」

  換句話說,就是克彥有可以讓由紀子期待的存在感。但克彥心想,要是由紀子陷入絕境,自己果真會伸出援手嗎?就算想解救她,如果處在不能解救她的環境之下,又該怎麼辦?這是愛與責任的問題,但由紀子以可以期待的心情,解救了克彥自己伴隨著責任感的苦悶。

  「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請說。」

  「這問題可以作為我寫小說時的參考,你可以輕鬆回答,不用太嚴肅。唔……就是說,你什麼時候會耳朵癢?」克彥覺得這是個非常沒有禮貌的問題,他問得誠惶誠恐。

  「嘻嘻……」由紀子嫣然笑道:「換句話說,你是在問我,什麼時候想和男人睡覺,是不是?」

  「啊!我就是這個意思。」克彥對於由紀子如此大膽的回答,頓時驚慌失措起來。

  「那是在我生理上對男人有感覺的時候。」

  「你什麼時候對什麼樣的男人會有生理上的感覺?」

  「看情況而定。有時對男人穿著制服的時候會有所感覺,有時對男人的小動作也會有所感覺。可是,感覺和實際付諸行動是兩碼事。」

  「事實上,像你這種良家女子,會說出想和男人睡覺的話,我覺得有點驚訝。但我想問你,是不是現在年輕的女孩子在日常生活中都使用這類詞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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