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森村誠一 > 情人關係 | 上頁 下頁
三二


  「或許是吧!」

  「你反省了嗎?」

  「完——全沒有!我不認為我做了什麼錯事。」

  「可是,你不是覺得事情不妙了嗎?」

  「我只是害怕父母親擔心。我愛你,對愛情我不會後悔,也用不著反省。」

  「你方才叫我『你』,而不叫『您』。」

  「哦!」

  「聽你這麼叫我,我真的很高興!我覺得我們兩人的距離越來越接近了。」

  「我們打從一開始就很接近了,只不過是有一點點不好意思而已。」

  「要是這樣,我原諒你沒有打電話給我這件事。」

  「對不起!事實上我是遭到電話魔的反對。」

  「電話魔的反對?」

  「我只要一想到必須打電話給人家,就會覺得受到束縛,感到很不舒暢。如果想要打電話給你,而又不打電話,會覺得好像把最快樂的事留到最後。我比較喜歡你撥個電話給我。你打來的電話對我來講,就好像是阿拉丁神燈一樣,非常珍貴。」

  「神燈已經急得忍不住要你叫喚。」

  「那麼,你現在馬上飛過來!我想見你!」

  克彥突然覺得由紀子的聲音聽起來有一種無可奈何的感覺。由紀子打電話給克彥,是在他對女兒說教後的第二天。現在,他也覺得猶豫起來。

  可是,從由紀子身上飄過來的誘惑,吹散了克彥心中的猶豫。

  二

  有一種奇妙的現象產生了。每次他與由紀子相會,柏拉圖式的愛情就更為加深。對她的愛越深入精神的範疇,情欲也就更加深。他覺得性欲潛入肉體深處,被肉體包容起來。雖然有時吵吵鬧鬧地浮現在表皮上,但隨即就潛入肉體深處。他覺得就好像是化膿的舊傷,被幾層厚厚的瘡痂覆蓋住。現在克彥知道,只要擁抱由紀子,性欲之膿就會突破表皮,侵犯她的肉體。他蓄積了充分的潛力,而由紀子也殷切地期待著他的侵犯。

  雖然如此,對於被緊閉於肉體深處化膿般的性欲,克彥感到有一種被虐的喜悅。

  那不是禁欲主義,毋寧說是從被虐的喜悅,進一步將性欲封閉於體內。像克彥這樣的成年人,已經領悟到性的喜悅不是釋出,而是抑制。

  與女性的身體交合,在即將達到臨界點之前,必須拚命忍住;當熊熊烈火在體內完全燃燒,即將引爆之前,還要繼續忍耐。

  在達到臨界點,表面張力非常緊繃的時候,男女相擁,男性在女性的內海巡曳的妙味正是性愛的極致。

  可是,那種妙味存在於身體相結合,也存在於抑制由緊張而產生的爆發性舒解上。

  克彥已經不用透過身體的結合,就能品嘗到那種妙味。在這種情況下,可說是已經達到更高層次的性愛境界。那種境界在以性行為為目的的年輕時期是無法體會得出的。而令克彥覺得非常喜悅的是,由紀子也能響應他這種性愛的境界。

  兩人的身體可以交而不交,他們不必為了避人耳目而關在密室之中。在街角、公園、電車、劇場、餐廳或咖啡廳內,都可以隨心所欲地結合在一起。「反電話魔」的由紀子身上有一種能讓人覺得抑制之喜悅的素質。

  兩人甚至連交談都不需要,彼此藉由舉手投足、表情或眨眼,隨時隨地都可以交溶在一起。如果透過言詞的交談,那就成為超越真正性行為的淫蕩前戲或後戲。

  最近流行的色情電話,是想要讓人藉由語言來刺激想像力,以補償現實生活中無法達成的性行為。

  可是,以克彥的情況來講,並不是屬￿補償行為。在抑制當中,他找到喜悅,對性行為本身的抑制,讓他感受到抑制性行為的妙味。

  那是因為不幸而產生的現象。如果現在也繼續不幸,那就是與「酸葡萄心裡」原理相同的故意逞能。但現在克彥對自己有著強烈的自信,他的身體充實,有著勇猛男人「只要去做,一定可以發揮男性雄風」的自信。只要加以抑制,就可以感受到性的妙味;而由紀子又能使自己的精神密切配合,來響應他的需求。

  在餐廳中,兩人面對面進餐時;在酒館中,兩人共飲時;在咖啡廳,聞著咖啡的濃郁香味時。有時由紀子會突然漲紅著臉,兩手遮住臉頰說道:「不曉得什麼原因,我在這種地方都會覺得很不好意思。」

  克彥馬上就知道讓她感到羞恥的原因。

  「我也是啊!」

  「咦!你真壞!人家不來了!」由紀子臉上飛來兩朵紅雲,深怕別人看見自己的窘態。他們兩個人現在已經緊緊地融合在一起,如湧上半空中的波濤,力盡而落。

  「我和你在一起時,變得非常淫蕩。」

  「你一個人絕對無法變得淫蕩起來,我們經常都是共犯。」

  「今後我也希望再繼續下去。我想和你在一起,看透淫蕩這個無底沼澤的底部。」

  「無底的沼澤怎麼會有底部呢?」

  「所以我才希望我們兩個人一起把它弄清楚。」

  「啊!已經不行了。」

  「時間還沒到,你稍微忍耐一會兒吧!」

  「還沒有嗎?我全身都快溶化了。」

  這是五十二歲的男人與二十一歲的女孩之間的對話,不曉得底細的人,會認為他們兩個神經有點問題。而他們兩個人在令人難以置信的情況中,連續不斷地進行精神上的性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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