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森村誠一 > 青春的證明 | 上頁 下頁
五九


  對方話說得言之有理,無懈可擊。那須感覺到,此人極不簡單。

  「據中津屋的女招待說,您當時急著想趕回去。」

  那須五內俱躁,急不可耐,但仍然不露聲色地繼續問下去。

  「說實在的……當時我是自己開車來的,途中發現車燈有一個不亮,我想在天黑之前趕回來,就特別注意時間。」

  「所以,您就勸栗山別找眼鏡了,對吧!而當栗山忘了擦眼鏡布,您卻提醒他,讓他拿走。眼鏡都丟了,還要提醒他拿擦眼鏡布,這裡面有沒有特殊的原因啊?」

  「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即便是您,當同伴忘了東西,也會提醒的吧!像手絹、眼鏡盒、擦眼鏡布之類的小東西。是最容易遺忘的。」

  「說的也是,不過,您和栗山在什麼地方分手的?」

  「在澀穀車站前面讓他下車的,當時大約7點鐘左右。」

  「您問沒問他要上哪裡去啊?」

  「他去哪我不感興趣,也就沒問他。」

  「讓栗山在澀谷下了車,您用什麼來證明呢?」

  「這種情況怎麼能證明啊!正是下班的高峰時間,讓栗山下去,車停時間也只有一、二秒鐘吧。」

  「和栗山分手後,您又幹什麼去了?」

  「什麼也沒幹,直接回家了。」

  「中途您就沒有到別的地方去轉轉?」

  「一盞車燈不亮。只好直接回家了。」

  那須暗暗叫苦不迭,因為他意識到「一盞車燈不亮」,將會成為對方強調「不在現場」的藉口,以干擾警方的調查。

  矢吹和栗山是下午5點左右離開中津屋的,這一點已瞭解清楚。為了有足夠的作案時間,無論如何也得在這個時候出發。可是,矢吹不僅用「一盞車燈不亮」來說明急著回家的原因,而且還巧妙地用來解釋途中沒有去別的地方,成了徑直回家的理由。

  由家庭成員作「不在現場」的證明,是沒有說服力的,但在警方取證階段,家人作證也是通用的。那須對面這位敵手,儘管用一盞車燈不亮使出了「一箭雙雕」之計,但還是覺得他作案的嫌疑很大。

  「您是幾點到家的?」

  「由於路上車輛多,記得到家好像已過8點了。

  「當然,車燈壞了,您立即去修了嗎?

  「第二天就去修了。

  「那您還記得那家修理部的名字和地址嗎?

  「記得,難道你們這也要……」

  「請協助!」

  矢吹正要提出抗議。立即被那須制止住了。矢吹提供了修理部的情況,為了查證,下田隨即離席而去。矢吹好像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傷害,滿臉的不高興,但仍竭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

  「我再請教一下,栗山告訴您另外兩名大尉的情況了嗎?」

  「他們都還健在。據栗山說,八木澤在自衛隊工作。北川在原籍福島的市政府機關供職。

  那須心想,矢吹若是作案兇手,那兩個舊軍人也將是他襲擊的目標,或許就是為了這個目的,才向栗山打聽他倆情況的。

  然而,矢吹已年過半百,這個年齡有頭腦、有家小,也有社會地位,就為了30多年前的那點舊仇。會去殺3個人嗎?如果矢吹講的都是事實,那麼,這點怨,那點恨,也不值得押上自己的一切去復仇。因為這畢竟是戰友自爆及其戀人自殺而產生的一種怨恨,而非切身之恨。更何況矢吹講這種怨恨隨著時間的推移已漸漸淡化,矢吹甚至還給了他錢。

  「你給了栗山多少錢?」

  「他張口就要借10萬日元,我怕慣出毛病後他會常來要錢,只借了5萬日元。現在細細想想。也許他已摸透了我的經濟財力,一開始就只打算要5萬日元的吧。這傢伙到底是行騙老手,被他實實在在地敲了一筆。」

  「說栗山是行騙老手,但他是否跟你說過,在向您借錢前後,他都向什麼人借過錢?」

  「你這一提醒我倒想起來了,他好像說在築地有個闊老板。」

  「是築地的什麼人?」

  「我沒在意,聽過就忘了,只記得他要借10萬日元,說是最近可以從築地那裡得到一大筆錢。錢到手後就立即還我錢。」

  正說到這裡。下田回來了。看到下田的表情,那須就知道矢吹說的是實話,沒有撒謊,壞了的車燈確實是在那個修理部修的。

  矢吹作案的嫌疑很大,但那須卻沒有理由拘留他。

  * * *

  「多加小心哪!」

  「千萬別冒險呀!」

  「你們就放心吧,我只是去活動活動,練練腿腳。好久沒有攀岩了,胳膊,腿都快要生銹了,不活動一下不行啊!」

  新宿車站4號月臺上,快車「阿爾卑斯7號」的車鈴響了,列車就要開動了。一對青年男女正在向站在車門踏板上的年輕人揮手送行。那年輕人叫笠岡時也,穿著一身色彩十分鮮豔的登山服裝。送行的那個男子名叫石井雪男,蓄著濃濃的鬍子,一副登山運動員的模樣:那個 女子叫朝山由紀子,一副女大學生打扮,風姿綽約,活潑可愛。

  「山裡都入冬了,千萬不要逞強!石井對著已經開動的列車大聲喊了起來。但他想說的後半句卻咽了回去,沒有說出口來一一」可不能讓你那位美麗的戀人在家裡傷心落淚啊」。

  「放心吧,老兄,沒有問題的。」笠岡用手拍了拍胸膛,意思是說,請相信我的能力吧。同時,這也是在戀人面前表明自己的實力。

  列車遠去,月臺上剛才那一派喧鬧的景象轉瞬間已消失殆盡。「阿爾卑斯7號」快車預定明晨6時抵達白馬山麓的信濃森上。這天正值周未之夜,進山遊玩的年輕人特別多。列車滿載著年輕人和他們的歡聲笑語飛馳而去。明亮的都市霓紅燈映照在空空蕩蕩的月臺上。

  「回去吧!」

  由紀子招呼著石井。他呆呆地位立在月臺上,神情茫然地望著列車遠去的方向。他前些時候登山失手,摔成重傷,在醫院整整躺了一個月,才出院不幾天。由於沒有好利索,走起路來腿腳不利落。

  「雪男君,你也想和他一起去了?」

  由紀子看到石井雪男一直望著列車遠去的方向,一副依依不捨的樣子,好像猜到了他的心思。

  「這還用說。要是我身體好徹底了,那能讓這小子一個人去痛痛快快地玩哪。哎喲,好痛啊!」石井一腳踢在旁邊的果莊箱上。疼得他直咧嘴。

  「哎呀;別胡來!」由紀子柔聲地勸慰著,繼續說道:「他真是個功利主義者。一有了工作、戀人,就盡跑到山上去玩。」

  笠岡時也在大學畢業尋找工作期間,為了能找到一個十分理想的公司,連學校組織的集體登山訓練都不參加。對於時也的這種鑽營勁頭,石井只好報以苦笑。他想,自己可以繼承家業,沒有必要,四處奔波求職,但即使自己處在對也的境地。時也的那一套做法,自己也是學不來的。

  石井剛才一直茫然地望著列車遠去的方向,並不是因為自己不能去爬山,十分羡慕時也,而是想起時也那種功利主義的登山表現,突然感到有些擔憂。

  笠岡好出風頭,即使在登山俱樂部組織的活動中,對於搬運登山用品、後勤保障之類的輔助性活兒,總是躲躲閃閃,極力避開,而攀岩壁、沖頂峰等能露臉兒的事,則爭著搶看幹,當仁不讓。所以,學校的登山記錄大部是由他創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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