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森村誠一 > 青春的證明 | 上頁 下頁
一八


  「既不抽煙也不喝酒。他尤其討厭抽煙,說它污染空氣。在抽煙的來客走後,他總是嚷嚷著有臭味,哪怕是冬天也要打開窗戶換換空氣才行。」

  「他嫌抽煙有臭味?」

  「是的。他說,他一聞到尼古丁的味兒就會頭痛。」

  「尼古丁?對了,那就是尼古丁!」

  他感到思緒豁然開朗,隔斷記憶的那層薄膜破裂了。

  「怎麼啦?突然間這麼大呼小叫的!」

  時子驚詫地望著帶有幾分興奮神態的笠岡。

  「在此之前,我總覺得好像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可是怎麼想也想不起來。原來是它,是尼古丁呀!」

  「尼古丁怎麼啦?」

  「老頭子被刺的時候,我曾聞到了一股強烈的氣味。因為當時我有些驚慌失措,再加上自己不抽煙,因此從那以後,這個情況就被封閉在我的潛意識之中了。原來那是罪犯身上沾染著強烈的尼古丁氣味呀!這也就是說,那個叫做栗山的男人肯定是與這種『伯格氏病』有關係的人。」

  笠岡的記憶在長時間的沉睡之後終於蘇醒了。他為此興奮不已。

  「可是,剛才我說過,在我父親的周圍並沒有患那種怪病的人哪!」

  時子的語氣始終很冷靜。

  「不,在某個地方應該有那麼個人。就是那個傢伙刺死了老頭子的!」

  「在某個地方?在什麼地方?你該不是打算要查遍日本所有醫院吧?」」

  「既然是萬分之一的罕見病例、大概比較容易查找吧?至少比起沒有任何線索的時候來,這是很大的進展哪!」

  「是嗎?」

  雖然是關係到自己父親的事情,可是時子卻顯得非常冷淡。笠岡心裡十分清楚,她並不是對自己的父親冷淡,而是對丈夫的發現不抱希望。

  笠岡的發現對於追蹤罪犯不起任何作用。搜查總部已經解散了,笠岡只是一名外勤巡警,他不可能拋開自己的本職工作,獨自去調查自己份外的案子。

  而且,那種「伯格氏病」雖說發病率為萬分之一,但全日本人就多了。笠岡明白,要想在全國的醫院從有壞疽病歷的人當中找出特定的罪犯來,就算搜查總部沒解散,也是一件如同大海裡撈針一樣的難享。

  更何況要找的那名罪犯並不一定局限在國內的醫院。隨著戰爭結束,從海外撤回來的人也相當多。如果將國外的醫院也列為調查對象,那就實在是束手無策了。

  § 第五章 擁抱藍天

  清晨,去向敵方發起攻擊的人大部分都沒有回來。回來的人都是因為在途中發動機出現了故障,或者是因為受阻於惡劣的天氣。

  但是,儘管這些生還者都是出於迫不得已的原因才掉轉了機頭,他們還是被斥責為貪生怕死的膽小鬼。人們一旦被選進特別攻擊隊,就必須貢獻出自己的生命,不管遇到什麼樣的情況都不能改變。因為特別攻擊隊活著回來,就會使費盡了心機才勉強樹立起來的軍神形象受到損害,從而影響部隊的士氣。

  特別攻擊在剛開始的時候確實曾取得過比較輝煌的戰果。僅以小小的特別攻擊機為代價,就擊沉了敵方的好幾艘航空母艦,特別攻擊取得的這種戰果,是普通攻擊中使用幾百架飛機都無法取得的。

  但是,美軍很快便從特別攻擊帶給他們的驚慌和打擊中鎮靜下來。他們加強了對特別攻擊的防禦,逐漸使這種攻擊的戰果降到了零。

  儘管如此,日本軍部還是頑固堅持特別攻擊作戰。因為對於他們來說,那已經是他們最後一招了。

  美海軍機動部隊像刺猾似地以航空母艦為中心,組成了環形編隊。在編隊的上空,最新式的格魯門「惡婦」式和P一51「野馬」式飛機嚴陣以待,簡直連一隻飛蟲也難鑽進去。

  然而,日軍的特別攻擊機卻在7·7事變以未一直使用的破舊飛機上裝1250公斤炸彈,然後搖搖晃晃地飛向美海軍艦艇編隊。這種行動真可謂是「飛蛾撲火』。

  特別攻擊機只帶著單程的燃料和炸彈,不帶具它武器,甚至連一挺機槍也不帶。即使有極少數特別攻擊機十分偶然地闖過了「格魯門」飛機的攔截網,也會受到美海軍艦艇編隊狂風暴雨般的防空火力的洗禮。

  這種完全沒有生還之路的攻擊,其實是無謂的自殺。

  儘管如此,軍部仍頑固堅持空洞的精神至上論。鼓吹什麼「敢於用身體去撞擊敵人是大和精神的體現,是只有日本人才能夠做得到的攻擊,這種攻擊具有超乎想像的威力。『精神所到,無所不成』。只要堅持進行下去,就必定可以擊沉敵艦。就這樣,在「一死報國」的華麗詞藻掩蓋下,把前途無量的年輕人推向了死亡的深淵。

  矢吹幀介根本就不認為這種像大蚊子似的飛機能夠飛到敵方艦隊的上空。他也根本不相信軍部所說的僅憑「大和魂」就能擊沉敵人航空母艦的神話。

  但是,他卻把捐軀當成了一種為保衛祖國而義不容辭的責任和義務。雖然他向檀野雅子作了保證一定要活著回來。卻根本無法想像自己能夠在這場戰爭中生還。

  受父親的影響,矢吹也具有一定的反戰意識。但是,自從被編入特別攻擊隊之後,他開始被那種悲壯的「捨身殉國」的愛國精神所感染,如同中了集體催眠術。

  但是。就在出擊之日漸漸臨近的一天。矢吹親眼目睹了一樁事情,使他從催眠術中清醒了過來。

  那天,矢吹到基地的司令部去。那裡有一位比他早些時候參軍的同鄉,是一名士官。司令部雖然不遠,但這種地方矢吹並不大願意去,但那位同鄉說有話要對他講,讓他有空去一下,正好特別攻擊隊員在出擊命令下達前閑著待命。於是。他便信步溜達到了司令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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