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森村誠一 > 高層的死角 | 上頁 下頁
一七


  「久住社長和有阪秘書坐在哪裡?」

  「我來時,久住社長背靠窗戶坐在那個沙發上,有阪秘書來給我開門。」

  「你把果子汁放在哪裡?」

  「這張黑檀的茶几上。」

  「房間服務一般都放在茶几上嗎?」

  「是的。客人在客廳裡時倘若沒有特別關照都放在茶几上。而且那天有阪君是指著鑰匙說讓我放在桌子上。」

  「什麼?!是指著鑰匙嗎?」

  「是的。」

  平賀的腦海裡浮現出放在黑檀茶几上的第一把鑰匙。護城河旅館的鑰匙牌都是白塑料製作的,白色的鑰匙牌在黑檀茶几的黑底子襯托下也許更加醒目。即便不用特地指著鑰匙,果子汁當然會放在茶几上,吉野文子放果子汁時應該會看到。冬子是特意讓文子證實那把鑰匙。

  冬子為什麼要如此在意鑰匙呢?那是因為有事需要第三者確認3401室的第一把鑰匙的確放在那裡。不用說,那「事情」就是為了在案發時保護自己,因為她最容易引起懷疑。為什麼?——此時,平賀大驚,如同被猛擊了一下。

  ——有阪冬子顯然知道會發生兇殺——

  平賀產生另一個疑問,就是久住的「定位偏執症」。第一把鑰匙的固定位置是在床頭櫃上。作為久住的秘書,冬子理應知道。但她竟然敢放在遠離固定位置的客廳裡的黑檀茶几上,這無疑是為了讓第三者(這時是吉野文子)親眼看到的下策。疑團在平賀的內心裡彌漫開來。

  「吉野君,第一把鑰匙……不!房間鑰匙放在茶几上,你沒有感到奇怪嗎?」

  「沒有,沒特別在意。你是什麼意思?」

  「不是說攜帶物品不放在固定的位置上,社長會不高興的嗎?」

  「是的。但那是在準備睡覺的時候,睡覺以前位置稍稍偏離些也沒有什麼。」

  「難怪。」平賀點點頭,但心裡總感到有些彆扭。冬子離開房間時將第一把鑰匙放在茶几上。作為秘書來說,當然應該留在鑰匙最終的固定位置上。這是她的機靈,以備久住還要離開房間時用?還是當著女服務員的面故意不進臥室?

  不可能!——鑰匙應該留在固定的位置上。至少茶几是不適合放鑰匙的。保護私生活的鑰匙儘量放在不引人注目的地方,這是優秀秘書應該留意的細節。

  冬子將鑰匙放在茶几上,這一事實的確很奇怪。疑雲在平賀的胸中迅速蕩漾開來。

  「社長進房間後會再外出嗎?」

  「沒有那種事。他這人很刻板,8點左右回到房間裡以後,到9點入睡,睡下之前走出房間,據我所知一次也沒有。」

  「你在這裡工作了幾年?」

  「我從開始營業時起就一直在34層樓。」

  如此說來,冬子缺少作為秘書最起碼的靈性。

  「你送果子汁來時,房間的內室門關著嗎?」

  平賀改變了話題。

  「這……記不清楚了。」

  文子稍稍斜著腦袋思索著。

  「那麼,有阪君問你時間時,她在什麼位置上?」

  「她從這張椅子上站起來。」

  文子指著的椅子正處在背靠內室門的位置上。如此看來,內室門不管是開還是關著,都看不見床頭櫃上的鬧鐘。

  「你將那扇內室門稍稍打開一些。」平賀對文子說道,站在冬子坐的椅子邊向臥室裡窺察。從椅子上將身體稍稍挪一挪回頭看,鬧鐘也不是看不見,但從這裡望去,眼睛無論多麼好,要看清時間是很勉強的。而且是在晚上,所以倘若不開燈就不可能看得清楚。這對冬子來說稍稍有利一些。

  但是,新的疑團又湧現出來,將這一想法徹底推翻。

  「果子汁真的是有阪君喝的嗎?」

  「是的。」

  「以前有過這樣的事嗎?」

  「沒有,一次也沒有過。有阪君總是意識到自己是一名職員,吃飯也是在職員食堂裡吃的,所以當時大概太渴了吧。」

  「果子汁,她全都喝了嗎?」

  「還剩三分之一左右。是小瓶裝的,所以我也感到有些奇怪。」

  真的嗎?平賀咬緊著嘴唇。有阪冬子的嗓子並不是那麼渴。

  她甚至一反常態厚著臉皮(作為冬子來說)要來的一小瓶果子汁卻沒有喝完。其目的不在於果子汁,而是在於送果子汁來的服務員。

  在時間上來看,那天晚上她惟一沒有證人的時間段即7點50分至8點(對冬子來說是惟一的也是最危險的),起點由那位女服務員證實,終點由自己證明。使她得以證實在那段時間裡不可能將第一把鑰匙拿出來,而且把自己引入絕對的安全圈內。

  ——冬子,你——

  平賀忘記自己就在吉野文子的跟前,眼看著就要倒下去。他受到的打擊竟然有如此之大。

  那天夜裡奉獻給自己的,是她最珍貴的部分,他對此深信不疑。不料,那只是為了保護自己的肮髒手段。

  那天夜裡以超出想像的熾烈貪婪著平賀的,不是證明著冬子的愛,而是冬子為了保護自己的手段。不能讓平賀睡著,平賀醒著的時間越長,做愛越纏綿,冬子就越安全。

  「我被她用來證明她不在現場了。」

  真不敢相信。沒有想到,那天晚上屢次貪婪著對方的擁抱和纏綿,真正的目的並不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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