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森村誠一 > 高層的死角 | 上頁 下頁


  值班的神山警部【相當於警長。——譯者注】那嘶啞的聲音像機關槍一樣朝著平賀猛射過來。

  「平賀,剛向你的聯絡點打過電話。護城河旅館發生了兇殺案,我已經讓刑案班的人各自從家裡趕到那邊去。你也趕快去!」

  搜查一課內第一二暴徒搜查股負責偵破與兇殺、傷害以及人身安全有關的案件。所謂的「刑案班」即刑事案件偵查班,由第一二暴徒搜查股內九個小組輪流擔任,凡在值班期間發生的犯罪事件,都由當班小組為主負責偵破。為了應付突發事件,輪到值班的組員即便在執勤時間以外,也必須說明自己的去向。本周的刑案班正值村川組擔任。

  「護城河旅館?」

  平賀吃驚地揚起目光。神山警部將此當作是職業反應,一副不容爭辯的口氣催他快走。

  「別囉嗦了,快走!我還要請負責勘查的現場勘查班馬上出動。」

  對警察來說,現場勝過一切解說。平賀也不必多問。

  護城河旅館3401號房間內擠滿了警方人員。先遣搜查班和現場勘查班按照各自的職責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現場勘查和取證。

  俗話說,現場是偵查資料的寶庫。偵查資料離案發時間越近越有價值。爭分奪秒地趕到現場,是追捕兇手的最佳途徑,卻又無法保證現場的「原狀」在勘查過程中不會變形或消失,因此要求現場搜查員非常機警。

  平賀趕到現場時,已有幾名組員到達,估計都是從家裡趕來的,看來還沒有被報社的記者們盯住。

  「嘿!你辛苦了!」

  平賀的頂頭上司刑警部長內田已經先到。他扭動著野豬般粗壯的脖子迎上前來。他是一名老資格的刑警,年輕人都在背後叫他「老刑頭」。奇怪的是,他與平賀特別投機。自從平賀被分配到搜查一課以後,他對平賀總是特別關照。內田是一個典型的老牌刑警,在追捕案犯中會感到力不從心,正因為如此,他的感覺特別敏銳。

  「平賀,一個了不起的大人物挨整了!被害者是這家旅館的社長。」

  平賀也知道久住的名字,曾在週刊雜誌上看到過他的照片。從房間的擺設和用具等,不難推測被害者是一個相當大的人物,但平賀沒有想到這人物竟然如此顯赫。

  「先讓我看看死者。」

  內田將平賀從客廳帶進更裡側的臥室裡。平賀曾聽一位朋友說過,這種類型的房間稱為「套房」。

  臥室和標準的雙人房間一樣,但配備的設施等用具都是很高級的。

  從內室門走進去,久住政之助像蟲子一樣被殺害在左側的臥床上。

  看來久住是在熟睡時被人用極鋒利的刀隔著薄毯從上往下猛刺致死的,血從被窩裡滲出來染紅了毛毯。

  內田像剝開物品的包裝紙似地掀起毛毯。

  「正好刺中心臟。刀口有2釐米以上,估計是當場死亡。刀呈直角刺入心室,所以出血很多。血都滲透在被窩裡,因此看上去出血不多,其實是大量出血,即便不是當場死亡,出這麼多血也死了。幹得真狠!」

  內田刑警一直面無表情,這時他的臉抽動了一下。倘若是故意從毛毯上刺下去的,足見兇手的老謀深算。倘若直刺心臟,兇手便幾乎無法躲避從被害者身上噴濺的血。

  但是,在蓋著毛毯的狀態下行刺,從傷口飛濺的血跡全都被毛毯遮擋住。何況蓋著毛毯,也不用害怕會驚醒被害者。在用銳器猛紮的衝擊力面前,一兩層薄毯起不了任何緩衝作用。

  也許是兇手的窮竭心計,才使內田的表情微微抽動的。

  被害者自然地伸直著雙腳仰天躺在床的中央。也許是來不及感到痛苦就一命嗚呼了,他的表情比較安詳,與屍體的慘不忍睹很不相稱。他光著身子穿著印有旅館名的毛巾布睡衣,但不是很淩亂。右手向臀部下方稍稍彎曲,左手向身體外側稍稍斜著伸出,手上沒有任何東西。

  倘若胸部沒有出血,可算是睡姿安詳。刀口離身體的正中線稍稍左偏,在第四根肋骨的間隙處,以身體為軸大致成直角紮入。這也許是為了使兇器準確紮入心臟深處而不至於被肋骨夾住。傷口僅此一處。由此可見,兇手判斷準確極其自信,能將對手一刀斃命。

  鮮血幾乎都被床吸透,沒有滴落地毯的痕跡。從血的顏色和凝固狀況來看,離作案時間沒過多久。

  床頭靠著牆壁,與左側的臥床(被害者仰臥的那張)之間有一道勉強能擠過一個人的間隙。屋內非常整潔。臥床左側(從客廳走進來是右側)設有沙發茶几,在靠客廳的隔牆處設有辦公桌和椅子,緊邊上是行李架。甚至連紙簍、煙灰缸都井然有序地放在固定的位置上沒有動過。廢紙簍裡一塵不染,煙灰缸也乾乾淨淨,保持著服務員打掃過的模樣。(插圖1)

  

  枕邊的床頭櫃上設有室內電話,還有3401號房間的鑰匙、估計是被害者物品的手錶和眼鏡,以及裝有常用藥的小藥瓶,裡面用去大約四分之一藥品。床頭櫃上離這些小物品稍稍遠一些,還放著鴨嘴壺和玻璃杯。杯底留有大約一釐米左右的水。

  「被害者是右撇子吧。」

  內田刑警說道。

  「你怎麼知道的?」平賀問。

  「因為他睡覺的臥床,仰躺著時床頭櫃正靠著床的右側。」

  的確,倘若沒有伏趴著睡覺的習慣,對右撇子來說,也許床頭櫃靠著右側枕邊(仰臥著時)即被害者的臥床一邊更方便些,但以此判斷是右撇子還為時過早。總之,這馬上就會弄明白的。

  床頭櫃的下部設有收音機和鬧鐘,時針正指8點45分。看鬧鈴針指著7點,也許7點鐘時就已經為這位再也不會醒來的主人徒勞地鬧個不停。

  鬧鈴針和手錶的時間完全一致。兩個時鐘即便在主人死去後也忠於著職守。

  平賀注視著藥瓶。

  「他在服用安眠藥吧!」

  他看著貼在瓶上標記「異戊巴比妥製劑」喃語道,難以判斷用掉的四分之一藥物是睡覺前一次服用的,還是分幾次服用的。

  總之,死者的枕邊放有安眠藥,這一事實證明死因有著其他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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