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森村誠一 > 東京空港殺人案 | 上頁 下頁
五五


  這是他倆約會的老地方,是新宿一家叫庫羅哇魯的咖啡館。此刻,吉村君和由紀子邊喝咖啡邊交談。吉村健太郎居住在北區新村住宅,由紀子居住在杉並區周邊公寓,新宿湊巧是中間地帶。兩個人經常在這家咖啡館邂逅會面,增進相互瞭解。這家咖啡館,環境幽雅恬靜;背景音響裡播放的音樂,是他倆共同喜歡的法國樂曲。這些優點,促成他倆一致選擇這裡作為約會地點。

  由紀子喝了一口咖啡,慢慢地將杯子放回桌上。她那對會說話的眼睛望著吉村君,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您丈夫事先不會不知道飛機墜毀的陰謀吧?他意識到,飛機一旦墜毀,自己很有可能受到警方的懷疑。過去他去國外旅行,從不參加保險,唯獨這一次,不光參加,而且竟巨額投保。為實實在在地得到這份保險金,他必須付出生命。再看另外一個一千萬日元的投保合同,證實你丈夫與那個女人之間的關係很早就形成了。

  經全日航公司介紹,我已經大致清楚。您丈夫從參加一千萬日元的生命保險開始,一直到與您結婚之前為止,先後兩次赴美國出差。如果您丈夫愛那個女人,為感情投保也是很自然的,再說當時,你還沒有出現在他的生活裡。可在您與他結為夫妻組成家庭後,他還在繼續為那個女人投保,那就顯得太過份了,分明是諷刺、譏笑和無視您的存在。

  可見,他清楚飛機墜毀的陰謀,但並不清楚自己會死。從周圍人的眼光以及有過那種經歷的人的眼光裡,他深信自己不會離開世界!也就是說,您丈夫事先知道飛機墜落的陰謀。」

  吉村君像救世主那樣,重新望了由紀子一眼。這是一種聳人聽聞的推理!如果是詐騙保險金,必須事先知道飛機將會墜毀。既然您丈夫事先知道,那您丈夫不是飛機墜毀肇事者,就是製造墜落飛機陰謀的同夥。

  四千萬日元,確實是一筆巨額款項。可為了它,竟然墜落價值三十億日元的噴氣式客機,還不惜搭上一百三十八條人命!

  這怎麼可能!

  雖然只是一刹那間的震驚和毛骨悚然,可吉村君的暗示猶如巨大的磁鐵,深深地吸引住了由紀子。她越想,越感到忐忑不安。

  恐怕江差君也抱著這樣的疑問!由紀子想到江差君曾經看著她的那對目光,似乎在揣摩一件商品的裡裡外外。……還有,還有那些警官。

  猛然間,由紀子感到背後也有這樣的視線。她想轉身,可頸部變得僵硬起來,根本無法轉動。

  吉村君繼續說。

  「——即便有這樣的疑點,可飛機墜毀不是您丈夫幹的。從打撈上來的機身殘骸分析,沒有爆炸的痕跡。作為調查組成員,我可以向你保證,雖然調查組的主流意見是飛行員操作上失誤。可我總覺得有人在引擎上做了手腳,蓄意墜毀飛機。

  專業方面的解釋,我就不再贅述了。可所有情況,證實我的懷疑是有道理的。您聽明白了嗎?假設你丈夫事先知道飛機將墜毀,說明您丈夫與那個兇手認識。我不明白,那兇手為什麼要墜毀飛機?為什麼要幹那種傷天害理的事情?

  這次飛機失事,與兩個財團的巨大利益緊緊聯繫在一起。我懷疑第四引擎有問題,對他們雙方都不利。於是,調查組大部分成員都聯合起來,以決定性多數壓制我的主張。這不僅僅是單純壓制反對意見的行為!」

  吉村君說起自己曾經在國鐵站台上被人推入鐵軌的危險經歷,嚇得由紀子臉色蒼白,瑟瑟發抖。

  「照你這麼說,兇手是哪一家企業?」

  她屏住呼吸,哆哆嗦嗦地問道。

  一開始就被吉村君推理深深吸引住的由紀子,總算開口說話了。

  「暫時還不能斷定,可疑點越來越大。」

  吉村君喝了一口咖啡,濕潤了一下嗓子。

  假設吉村君的推理完全正確,說明丈夫也捲入企業陰謀的旋渦。可丈夫又為什麼要鋌而走險呢?雖說家裡還談不上非常富裕,可結婚時從娘家帶來的許多金銀珠寶之類的財產陪嫁,也不算少。他本人又是一流企業的職員,收入也非常可觀。作為大竹專務的有力臂膀,按理說前途無量,可是……

  「夫人。」

  吉村君的目光更加強烈了。

  「夫人的娘家,聽說是經營一流賓館的?」

  吉村君突然改變話題。可由紀子的腦子裡仍在為丈夫思索,安彥怎麼會跌入企業陰謀的陷阱呢?疑問,一直在她的腦海裡盤旋。

  「非常冒昧,您結婚的時候得到了許多家產,是這樣吧?」

  話題奇怪、突然。可由紀子還在思索剛才的疑問,便隨口嗯了一聲。

  「結婚後,您丈夫是否動用過您從娘家帶來的財產?」

  這時候,由紀子才如夢初醒,停止了剛才的思索。

  ——被他這麼一說,還真有這麼回事。結婚後,自己從娘家帶來的家產漸漸減少。他與我結婚,難道是看中我家財產?既然結婚了,家裡的一切就成了夫妻的共同財產。現金交給丈夫,有價證券也如數轉到他的名下。丈夫用去不少現金,還變賣了大量有價證券。儘管丈夫連聲說對不起,可據說都用在正當的交往上。由於從小足不出門,對社會不甚瞭解,以為男人在社會上交往需要用錢,也就不去想入非非。可現在回想起來,丈夫拿錢外出,多半是為了那個女人。

  「我怎麼會這麼傻呢!」

  由紀子使勁咬著嘴唇,鮮血湧了出來。

  吉村君覺得,由紀子原先對丈夫抱有的模糊信賴,此刻已消失殆盡。

  「吉村先生,今天晚上我不想回家了!我要跟您走,無論哪裡都行。」

  由紀子語氣堅定。她望著吉村君,那信賴的目光猶如一股股熱浪激烈地撫摸著吉村君的全身。吉村君此刻的心裡,也開始火燒火燎般地燃燒起來。隨著無聲的巨響,家庭的桎梏終於被這對男女掙脫、砸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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