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森村誠一 > 東京空港殺人案 | 上頁 下頁
四六


  「八月十一日這天,我湊巧在國外。我因公出差與杉原專務一同前往美國,在那兒住了一個星期。我們是八月八日到美國,十一日住在紐約的希爾頓賓館。為了最終敲定代理全日航購買美國新銳機種的事宜,與庫魯薩飛機製造公司的要人們會晤。當天晚上,庫魯薩公司為我們舉行盛大的歡迎宴會。除庫魯薩公司有關單位的嘉賓,還有紐約市的許多財界要人也應邀出席。我們總算在時間上,趕上盛大的歡迎會,真是太及時了。我想,紐約市的大人物們是不會為我們做假證的吧……」

  為穀君的語氣,夾雜著傲慢。只要他們沒有大竹專務的時間,那殺害烏托尼依的事情,警方就更加無從談起,再說死亡的推斷時間上,有一個月的幅度,警方無從著手。

  為谷君充滿自信的表情使警官們意識到,他不在現場和沒有作案時間的申辯是可信的。所以他才會以這種炫耀自己的口吻,證實自己的清白。

  「你認識一個叫烏托尼依的美國人嗎?」

  警官以交叉形式詢問。提問的,是厚木警署的本田警官。

  「有點認識。」

  為穀君對這個提問,語氣似乎變得慎重起來。如果他說不認識。本田警官打算追問國際電話的情況。可為穀君明確回答認識他。

  「什麼樣的關係?從工作上,貴公司按理不會與他有直接關係。要是沒有什麼妨礙,請直接說!」

  事實上,本田警官告訴對方,你有權拒絕回答。

  「沒有什麼妨礙,我可以回答。我們是庫魯薩公司在日本的代理商,由於必須瞭解新銳機種在裝備方面的詳細情況,需要向負責保養與檢修的機械師瞭解情況。烏托尼依是全日航下屬的保養檢修主任,是我們需要的優秀人才。」

  為穀君說得滴水不漏。就他這個回答,應該沒有絲毫可疑之處。但從他說完後的臉上表情,似乎在預測警方的下一個提問。

  「如果那樣,應該由庫魯薩公司派出適合你們需要的技師,是嗎?」

  本田警官一針見血,但為穀君仍振振有詞。

  「你說的很對。當然應該由庫魯薩公司派來。可庫魯薩公司派來的人,出差的意識很強,很難管用。因此,我們希望招聘像自己公司職員那樣的人,能不折不扣地聽從公司的命令。」

  原來如此。聽上去,這種回答合乎邏輯。

  在自高自大、不可一世的美國人眼裡,儘管日本經濟在世界上排列第二,可日本的專業人才歸根結底是遠東地區一個小小土國上的「土人」。從美國歸來自稱喝過洋墨水的日本人,曾經說到美國人的這種傲慢觀點。

  「烏托尼依這一次來日本,是赴貴公司應聘?」

  「不,儘管有這種打算,可尚未具體化。然而,他本人好像擅自來到日本。所謂好像,是因為我們在他死之前,根本不知道他已來日本,說得確切點,我們是大吃一驚」。

  這時候,為穀君開始對烏托尼依的情況皆回答為不知道。在他看來,這問題如果不加以否定,隨之而來的是濕手粘麵粉,越來越麻煩。

  烏托尼依來到日本後,為谷君連自己的影子也沒有出現在他的周圍。千代田企業看中的人才,千里迢迢從阿拉斯加來到日本,可為穀君卻偏偏一次也沒見過他。不僅如此,就連電話也沒有通過。這種反常現象,在為穀君看來,似乎只要說聲不知道就可以擺脫的。

  但是,儘管烏托尼依的日本之行是他本人自己的主張,可這麼長時間裡,「經濟後臺」一次也沒出現是不可能的。從踏入日本國一直到下落不明的那天,烏托尼依一直居住在賓館裡。而這家賓館,與千代田通商公司之間近在咫尺。

  為谷君從警官臉上的表情,似乎察覺到了這一疑點。

  「在我們赴美期間,烏托尼依好像與公司聯繫過一次。可遺憾的是,他沒有將自己下榻賓館的名稱留給公司的總機小姐。因此,我回國後沒有與他聯繫上。再則,就我們公司來說,也沒有必要一定與他聯繫。」

  「可你剛才不是說了,他是貴公司人才引進的對象嗎?作為想得到烏托尼依這樣人才的公司,當他本人特地來到日本後,公司竟然說沒有必要一定要與之聯繫。這,好像令人難以置信。」

  「最初一個階段,我們公司的確非常器重他的技術,曾做了大量的勸誘工作。但他自從失去在交通事故中死去的兒子後,便一蹶不振,整天沉湎於喝酒、賭博,甚至打人。在生活上,荒誕無度。最近,更是一味酗酒。於是,公司改變了原先的決定,對他敬而遠之。像他這種「酒精」機械師,已不能為公司服務。因而,他這次為何來日本,其目的我們公司不可能清楚。」

  警官心裡十分明白,為穀君在尋找金蟬脫殼的藉口。可他們手裡,還沒有能阻止他企圖金蟬脫殼的材料。

  「為穀君,還有一個問題。」

  本田警官決定改變策略。

  「高松山,你去過嗎?」

  對方不可能沒有去過那兒。警官瞪大眼睛注視著為穀君臉上的表情。

  「高松山……哦,我想起來了。是發現烏托尼依屍體的地方吧?當然記得,這是與自己多少有點關係的人死的地方。不過,我是通過報紙才知道的。不用說,那個地方我沒有去過。」

  他一邊說,一邊道明原因,似乎根本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其實,為穀君這番話裡有一個破綻,可謂老道失算。如果他說去過高松山,也許就好了。因為他即使說以前去過高松山,也不會讓人感到有絲毫奇怪。雖然那裡不是很有名氣的地方,但作為家庭式的徒步登山旅遊,在國內還是頗有名氣的。

  再進一步說,雖然那裡與千代田財團沒有直接關係,可高松山一帶是幾個大資本企業正在收購土地和打算開發的地區。大資本企業的形式,猶如人體的血管分佈,錯綜複雜,作為大企業的專務秘書,即使知道高松山,到過高松山,也沒有什麼可以奇怪的。

  可為穀君本人堅持說沒有去過那裡,警官也就沒有再追問下去。

  兩個警官覺得空忙了一陣,失望地相互對視了一眼。最後決定,讓為穀君離開警視廳。本應歡天喜地的警官,卻覺得過早地驚動了涉嫌對象,感到後悔莫及。

  在偵破案件的過程中,過早地與涉嫌對象見面,被認為莽撞和冒失,往往會失去手中的其中一張王牌。剩下的一張王牌,是你為什麼跟蹤古村君?在兩個警官看來,暫時保留這張王牌,至少還有一絲希望。如果這張王牌打出去也是空手而歸的話,除再度被對手巧妙地溜走以外,還會引起他的警惕,從而放棄跟蹤吉村君。其結果,警方將永遠失去捕獲兇手的機會。

  警方早就知道為穀君在跟蹤吉村君。這一事實如果為谷君不清楚,即便高度警惕或者暫時不接近吉村君,也決不會放棄跟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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