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影之車 | 上頁 下頁 | |
四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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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我介紹,她的名字叫「秀」。 她有一股都市感,而剛剛車站前的主人曾說:「她是來自岡山,」良吉心想,果然不錯。 「就在附近的村子,步行也得三四裡路。」 「雪下得厲害,如何走得了?」 良吉想起積雪厚達二尺的景況,途中雪景浮現眼前。 「騎馬去的。」夫人微笑著說。 「就是山中的醫生。汽車、腳踏車在這裡是派不上用場的,越過山路也惟可用馬匹而已。房子就有一間馬廄。」 「這樣很不便啊!難道非出去應診不可?」 「不!總是不便推託呀!」 和秀談話中,可以看出那份生疏感在她的表情言談中漸漸消失了。 「鄉下人不太願意找醫生,只是隨意吃些便藥,一旦發現情況不妙時,才會上門求診,所以說,這時來的都是較嚴重的,或是已經無法挽救的。若說今天來拜訪的,明天再去的話,根本就不行了,所以,一旦有患者家屬來求診,即使半夜,他也會騎馬趕去看病人。」 良吉心想:這真是夠累人的,一時興起對未曾謀面的俊郎的同情之心。 秀一邊說著,一邊解釋:俊郎是岡山醫學大學畢業,他們結婚二十年,本來先生的意思要她在藥局配藥,但是秀不願意,所以,他們才從岡山請來護士一同住在院裡。 談話中,多多少少提到良吉父親豬太郎的事。 良吉自父親那裡所聽到的親戚的名字中,大半已死亡了。現在還在的,多半是孫輩的人,這些人在血緣上已漸漸生疏了。現在還和秀保持來往的,只有本家及分家的人。 豬太郎年輕時就外出流浪,這件事村人盡知。秀也從俊郎那裡知道一些良吉父親的事,不過有關父親的消息都只是不確切的傳說。 換句話說,父親這個人在故鄉已被傳說化了。 從剛見面時,在秀迷惑的表情中,可以瞭解傳說中的浪子豬太郎之子突然來訪,秀為什麼會大吃一驚。 三點時,秀端上點心來,並招呼他今晚一定要住下來,而且挽留他說:今天晚上她先生會回來,可以好好聊一聊他父親的事,所以無論如何也要良吉等她先生回來。態度誠懇,不像是客氣話,而父親豬太郎的不幸,似也得到親友的同情。 騎馬出診的醫生卻未見回來。 「說不定,又到二、三個患者處看病去了。」秀說道。 然而,到了夜晚,仍未見醫生騎馬回來的蹤影。 看慣九州島、廣島乾燥明快景色的良吉,自窗外欣賞著雪景,宛如置身在另一個世界。 因為四面環山,黃昏也似乎來得特別早。白白的景色,顯得蒼茫而昏暗。 「也應該回來了。」 秀不斷走到外面張望。但是,這句話與其說是對良吉的挽留,不如說是她自己也開始擔心起來。 良吉於是決定在此叨擾一宿。等到醫生回來,大概也半夜了,若住旅社,半夜就沒有車子可回來了。 「究竟怎麼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已經入夜了,秀面露焦急之色。 3 已經八點了。 「大概到什麼地方去了吧?」 良吉問著擔心丈夫遲遲未歸的秀。 「他到片壁的村莊去了,那兒有二家患者。」 秀以平靜的口吻回答已是客人的良吉,但仍掩不了心中的憂慮。 「到那裡的路程有多遠?」 「大約六公里。」 「騎馬的話,也該到了。」 「說的也是,但是那是個很難走的地方。一邊是山,一邊是斷崖,路很狹小,是個很險峻的地方,尤其雪下得這麼厲害,路上的積雪一定很深。」 良吉一邊聽,一邊想像山中下雪的景象及一個醫生,獨自騎馬的神態。 「這麼晚了,通過那裡,一定很危險的。」 「說的也是,一不小心會跌入二十米深的河流去呢!據我所知,過去也有二個很熟悉此路的村人在那裡墜死。」 「那太危險了。」良吉想像著。 「那麼,會不會因為天色已暗,而留宿在患者家中?」 「哦?」秀否定性的應了一聲。 「應該不會的,他從來就不曾因太晚而沒回來。」 「患者家屬還要仰賴你先生,像這麼危險,也不會請他留宿嗎?」 「是的,這村子的人對我先生十分親切,但是……」 「這樣說來,應該沒有錯,太晚的雪道上,患者家屬應該會留你先生住下來,所以才沒回來。他去應診的患者家的名字,你可知道嗎?」 「我知道,一家是大槻。另一家是杉山。」 「杉山?這名字是不是我們親戚?」 因為姓相同,良吉就問了。 「那是我先生的堂弟,名字叫杉山博一。」 堂弟,實際上,也和良吉多少有點血統關係吧!再仔細問問看,俊郎的父親和博一的父親是兄弟,換句話說,雙方的祖父都是重市的兄弟。如此說來,和良吉也是堂兄弟了。 「若是這樣,博一留你先生住下來,應該是錯不了的。」 良吉一說,秀不知是何道理猛搖頭否定。 「不!不!他不可能住在博一家。」 她以堅定的語氣說著,良吉覺得很奇怪的看著她的臉。 但是,秀並未再進一步說明。也許她不便對初次見面的良吉說明實情。 看看窗外,雪不再下了,白雪堆積成一片純白,風勢很大,把屋頂吹得像笛聲一樣呼呼地作響。 又過了一個小時,秀在良吉面前,再也耐不住的緊張起來了。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雖然秀已經安排好房間了,但是,他也不能就這樣一個先就寢。房間鋪好床,但是,良吉不便先行就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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