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影之車 | 上頁 下頁
三三


  但是在這樣的行動中,有太多的巧合不可能事先估計得到,最重要的是那塊交通號志牌。假設那塊牌子是淳子事先由別處取來放置在現場的,那麼淳子一定先要確定她丈夫必在九點左右離家外出,而且又必經此路。但是根據調查草村卓三平日返家的時刻不定,有時六點、有時九點,甚至也有半夜兩三點才回家的紀錄。

  就算淳子事先得知草村卓三當天晚上七點半會回家,九點左右又將再出門,但又怎麼能肯定他一定會開著自用車經由這條路往百合的住處呢?

  只有一種解釋,即淳子事先與其夫有所約定,要他在七點半準時回家,又設法讓他在九點左右照著她安排的路線離開,這樣一來,事情就顯得十分牽強!以他們夫婦間不睦的情形來看,卓三怎麼可能會依言而行?想不出有任何理由可以讓卓三照她的話去做,而且卓三在返家之後,以中午所剩的飯菜充當晚飯填腹,可見其本無外出的意向,又之所以在九點駕車外出,只因為妻子偶爾不在家,才臨時起意想外出會情人,這種解釋比較合理。另外那個假設也還有矛盾之處,若真是淳子中途離開百合家,行兇之後再折返,這一點風松百合絕不能知情不報,她兩人原是水火不容的情敵,彼此恨之入骨,但是,百合的供詞中,卻證明著淳子一直到十點糾纏不休,由此可見,淳子不可能中途脫身行兇。

  反之,也有人懷疑凶嫌是風松百合。由於草村遇害時間在九點至十點之間,暫且撇開這前後之事不提,端看九點至十點這一個鐘頭所發生的事,那個時候,百合與淳子兩人口舌之爭正烈,也不可能分身離開……慢著,刑警靈機一動,忽然有了奇想。

  百合可以在倒給淳子的茶水中摻入安眠藥,利用她睡著的時候偷偷外出,又趕在她轉醒之前回來,這麼一來,淳子只會訝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小睡片刻,卻不知道百合曾經離開過。

  利用淳子睡眠的時間,百合離開住處來到現場,她可以事先與卓三約定,卓三依約赴會,看見百合而停車。百合進了後座,趁其不備將之擊昏,再以麻繩勒斃。

  至於那塊「工程中禁止通行」的路牌,可能是事後才取來放在現場,以掩人耳目。事畢後,她又趕回住處,等待淳子醒來……

  從這個假設中,對於車子為什麼停在那裡,以及卓三一定選擇那條路的必然性可以得到根據了,但是淳子對於自己曾經不知不覺睡著的事,一定還有點印象,為何在調查中不曾有所表示?還有一個不能解釋的疑點,按照一般駕駛車輛的習慣,一旦別人入了座,便會立即發動車子;那麼在兇手狙擊之時,車子必然已在進行中,這點和現場所留的痕跡又互相矛盾。

  此外,有關目擊者的證詞中,有一點值得檢討懷疑的,即卓三在九點左右駕著自用的雷諾轎車離開家門時,曾有鄰人親眼目睹,但是目擊者並未確實看清楚他的臉。當時車內的光線昏暗,加之目擊者在他車燈刺眼的照射下,只是很短暫的一瞥,看見一個像是卓三的人,戴著他慣用的狩獵帽,開著他的雷諾轎車從家門口出發,理所當然會認定這個人必然是草村卓三無疑。

  所以,事情在這裡出現了一個盲點,不知是誰戴了狩獵帽,把外套的領子翻上來,在昏暗的夜色中,讓人以為是草村卓三,也許兇手早已算計好這點,就算兇手是個女子,在這樣的裝扮之下,也能魚目混珠,讓人不辨真偽。

  有了這種假設後,警方又暗中偵查淳子與百合兩人,卻發現她二人都不會駕駛,所以這個假設也必須推翻。

  於是又懷疑有第三者,也就是有共犯的可能,關於這點,搜查本部也遍尋無著。最後歸納所有的可能性,重點既然放在強盜殺人身上,但在案情尚未有進一步的突破之前,項目小組即面臨解散的命令。

  話說到此,先談點別的,在草村卓三的葬禮上,不見風松百合的蹤影,其實就算百合來了,以淳子的個性也不會讓她參加葬禮。那天晚上,參加法事的刑警們對於所有前來追悼的賓客都倍加注意,也看不出絲毫可疑之處。

  項目小組成立四十天之後,因案情毫無進展,終告解散。在此同時,淳子賣掉她的房子,不知去向,而風松百合則回酒吧重操舊業。

  「啊!真倒黴,癡人作夢似的過了半年,幸虧不致為那個人毀了一生,也算是僥倖了。」風松百合對朋友們這麼自我解嘲。

  6

  又過了兩年,這兩年中曾經發生了三起因丈夫外遇而醞釀成家庭悲劇的案件,這三件案子都上了報章雜誌。

  其一、髮妻到丈夫金屋藏嬌之所施加暴力,致使對方遭受重傷害。

  其二、髮妻潛入情敵公寓中,欲施以偷襲,卻反而為丈夫與情婦連手所弒。

  其三、情婦登堂入室鬧到家裡,在髮妻面前服毒自盡,以示抗議。

  總而言之,妻子與情婦之間的關係,正如水火不容般相斥相克。

  風松百合在「早春之夜」以瓦斯自盡。百合在草村卓三事件之後,與新的愛人同居。不久,遭遺棄,因而厭世自尋短見。

  由於這是自殺案件,所以警方必須派員到現場調查,並且會同法醫驗屍。想不到在現場卻聽到了一些不太尋常的閒話。

  風松百合的屍體於死亡當夜的十一點多,經由酒吧管理員無意間發現的。

  葬禮訂於兩天后的下午三點。

  管區的警員是在出殯之前,聽到那些不尋常的閒話。

  根據酒吧管理員所說,百合自殺次日的晚上十一點四十分,有一中年婦女前來追問百合是否留下遺書,而且反復問了多次。

  事實上,百合的確留有遺書,內容全是對拋棄她的那男人的怨言,可是那名中年婦女對這樣的內容似乎並不滿意,還執意追問其它,一直到她確定別無遺書之後,才放心的離去。

  「我是百合的親友。」

  「百合應該還有其它的遺書。」她一直在堅持。

  管理員從未見過這名婦人。

  那些話是搜查本部的警員聽到的,但是當轄區的刑事課長聽到他的回報後,突然有所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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