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歪斜的複印 | 上頁 下頁


  高個子的經理彎著腰接過火柴盒仔細辨認。盒子雖已破損,弄髒,但標簽還看得清。

  「是的,確實是我們店的。」經理答道,一邊從櫃檯上拿過一包新的火柴遞給刑警,「和這個一樣。」刑警看了看,也認為完全相同。

  「這個標簽上的圖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用的?」「開張就使用這個圖案,有二年了。」「二年?」刑警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這是在武藏境附近被殺害的屍體旁發現的。」「喔……我在報上已經看到了。」經理好象非常瞭解,點了點頭。

  「這火柴盒的事在報上沒登。這火柴盒掉落在屍體附近,是受害者的呢?是兇犯的?還沒有弄清楚。」「噢。」經理瞪大了眼睛看。

  「從屍體看,死後約二個月了。因此考慮這盒火柴是二個月以前你們店贈送給顧客的。」「是。」「這是死者的像。因為在死後兩個月拍的,看起來有點害怕,請您問問大家,有沒有這樣顧客未過?」經理接過照片看,皺起了眉頭:「這太可怕了。」「雖然是腐爛了,但相貌總可以認出來的吧!」「是啊……請等一等。」經理抬起頭,眼睛骨溜溜一轉,忽然對著女招待們喊道:「喂,你們看看,還記得這個人嗎?」女招待們一瞧照片,有的嚇得目瞪口呆,有的嚷嚷:「太慘了!」「我可不願意看。」然而她們都對這張照片發生了興趣。

  「哎喲!」一個女招待嚷起來,與此同時其他人也喊道:「就是那個客人!」「唔,是他,我這才認出來了。」刑警們神情頓時緊張起來:「呃?什麼?」「就是那個老愛靠著窗戶,四小時只喝兩杯威士忌的客人。

  從去年十一月底開始,每天都獨個兒靜悄悄地坐著……這麼說,今年還沒見過他哩!」一個二十五、六歲低鼻樑的女招待興奮地說。

  5

  刑警A和刑警B將裡歐酒吧間瞭解到的情況向偵查本部作了彙報。

  偵查主任托腮沉思,說道:

  「四小時只喝兩杯威士忌,這個人真夠粘的。就他自己嗎?」「是的。聽說一個人迷迷糊糊地坐在靠窗戶的座位上。」「是不是在欣賞音樂?」「不。那兒也談不上有什麼音樂,都是些鬧騰得要命的爵士曲。」喜歡音樂的刑警B說。

  「是不是在等什麼人?」

  「從來沒有人找過他,自始至終就他自己。」「怪了。他有什麼目的呢?」主任歪起了腦袋。

  「是不是有他看中的女招待?……」

  「不是。所有女招待都討厭他。他寒傖得很,叫人看了心裡不舒服,經理吞吞吐吐不好意思說,還以為他是刑警哩!」主任和兩位刑警苦笑了一聲。

  「他從什麼時侯開始去的?」

  「從去年十一月初到十二月底每天都去。正好是忙季,酒吧間的人討厭他並不是沒有道理的。不過那家酒吧間生意不很好,所以他沒被趕出來……」主任在紙上胡亂地寫上:十一月——十二月。

  「每天晚上去的時間呢?」

  「從七時到十一時。」

  主任又在紙上添上:「下午七時——十一時」。

  「他是不是監視什麼人?」偵查主任凝視著紙片說道。

  「監視!你的意思是——」刑警A問道。

  「你把裡歐酒吧間的示意圖畫給我看看。」「是。」刑警A立刻用鉛筆畫了一張草圖:「這個被殺害的人就坐在這個座位上。」他在自己的草圖上畫了個○記號。

  「那是盡雖邊靠窗的座位。」

  「據說,他光挑這個座位上坐,象付了定錢似的。」「唔,從這兒可以看見馬路嗎?」主任用小指頭指著那個○記號上。「窗戶上是不是掛窗簾?」「有的。厚窗簾分左右兩邊撩起來了,只掛著薄薄的白紗窗簾。」「能瞧見外面嗎?」主任嘟嚷了一聲。「會不會是流氓?」「不。不是流氓,也不是阿飛,那些人,所轄署的刑警都認得。」「也許是從別的地方來的。那條街是他們的老巢。」兩位刑警不贊同主任的看法。因為他說的,沒有根據。

  三木主任拉開抽屜,掏出一支香煙抽了起來。

  「汽車方面都調查過了,沒有線索。」

  說罷,看了兩刑警一眼。

  「是嗎?」

  「所有的出租汽車;小型卡車都查過了,沒有結果。至於自備汽車,更無希望。如果能找到現場的目擊者,至少能知道什麼型號。已經過去兩個月了,看來實在沒有指望,這方面就算了。」

  「衣服我到了嗎?」刑警A問。

  「沒有,所有的當鋪和舊衣店都問遍了。」主任嘴裡吃進了煙末子,吐了一口唾沫。

  「那麼說,是罪犯剝下來後處理了?」

  「只能這樣考慮。」


  「主任!」刑警B抬起頭來說。「殺人的現場是不是就是那兒?」「什麼?」「發現屍體的現場是不是就是殺害的現場?」「你的意思,在別的地方殺害後運到發現屍體的現場掩埋的,是不是?」「是的。」「那就是說,在第一現場殺害,運到第二現場埋掉。」主任彈了彈煙灰,「但是發現第一現場那更困難了。因為不知道哪兒是重點,只能依靠所轄署管區內的情報,雖然已經布管,但還沒有得到足以使人興奮的報告。」「假如第一現場在屋內,頭部受到如此重的創傷,那肯定會留下血跡,比如榻榻米上,牆壁都可能沾上。」「對榻榻米鋪子和泥水匠也作了佈置。」在這一點上,主任是不會有疏忽的,但是他的表情一直不開朗,看來他也不抱希望。

  「如果在戰前的話……」這位年紀四十出頭的偵查主任用述懷的口吻說道,「假如找到一點線索,立即命令管區內所有人家都臨時進行大掃除,檢查榻榻米、牆壁、天花板、壁櫥、甚至連地板也可以撬開來看看,現在可辦不到了……」「運送屍體一定得用汽車,查不到汽車,夠仿腦筋的。」說來說去還是在繞圈子。

  「不管怎麼樣,首先要儘快查明受害者的身份。」「在申報家人下落不明方面呢?」「也沒有顯著的成效。類似的倒有十二、三件,但都不是。

  已經委託鑒識科修復受害者生前面容並拍出照片,登在報上,等待有人來報告。除此以外,沒有別的指望了。」主任扔掉煙頭,托腮沉思了一會兒,他的視線正好落在刑警A畫的草圖上。主任的目光一閃。

  「這是——」他手指指向裡歐灑吧問對面,發現「春香」二字。

  「這是菜館嗎?」

  「是的。這是那一帶最火的菜館。」

  主任抬起頭來,與刑警A和刑警B交換一下眼色。

  「你來看,從裡歐酒吧間○座位上完全可以瞧見』春香『菜館的正門嘛!」畫草圖的刑警A「啊」一聲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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