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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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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一看,是三棟相當古老的房子。中間一棟是二層西式木結構的樓房。房子顯得陰氣逼人。四圍有鐵絲網,院內種著花草樹木。房後便是山,房子彷佛蓋在半山腰。 龍雄走到門口,這時一個白衣護士打從院裡經過,一轉眼便消失不見了。大門上掛著長牌,上面寫著「清華園」。 這裡有護士,看來是座療養所。但是,作為療養所來說,未免太陰森幽暗了。窗戶極小,房屋已經褪色,十分陳舊,只有燦爛的陽光照著這空寂淒清的院落。孤零零地座落在山裡,令人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龍雄開始往回走。沐浴在陽光下,卻也不覺得十分燠熱。迎面有個少年趕著糞車走來。 「喂,那房子是什麼地方?」龍雄朝少年問道。 少年的頭上包著手巾,拉住馬,向那邊望了一眼說道:「那兒嗎?是精神病院。」說著繼續趕車走了過去。 難怪,這麼一說,倒的確像一座精神病院。夏日的中午,房舍的四周即蕩漾著陰鬱的氣氛。龍雄走了幾步,又回頭望瞭望。林木掩映,屋簷也給遮蔽了一片。 豔陽天下白衣女,庭園悄然寂無聲。 龍雄一面走,一面隨口吟出兩句詩來。是他方才對瘋人院的觀感。當夜,龍雄一個人無精無緒地在這個村鎮上又度過了一夜。 翌晨,龍雄往火車站走去,看見一間小小的郵政局。玻璃門的下半截佈滿塵塊。心裡湧起一陣羈留他鄉的感慨。此地離大阪不遠,龍雄想寫張明信片到大阪,跟專務董事通個音訊,聊表問候之意。推開肮髒的玻璃門進去,郵政局比東京某些郵政代辦所還稍微大一點。 在窗口買了一張明信片,到角落裡一張汙黑的桌子上剛要動筆時,便聽見櫃檯裡女辦事員接電話的聲音。 「什麼?十萬元?請稍等一下。」 女辦事員拿著聽筒,大聲問坐在近旁桌邊的男辦事員:「哎,電話說,過一會兒要拿匯票來兌十萬元現款,問行不行,你看呢?」 「十萬元?」男辦事員吃了一驚,「現在哪有這筆款子!已經快三點了。明天才能籌出來,叫他明天下午一點來。」 女辦事員對著話筒說道:「對不起,今天沒有準備現款,請明天中午來吧。」 放下話筒,她用鋼筆桿敲著下頷,眼睛瞪得老大說道:「十萬元匯票,我從工作以來還沒見過呢。好傢伙,真有錢!」 「拿匯票的這個男人,不知是怎麼個派頭。」男辦事員抬起頭來說道。 「不是男的,是女的。聽聲音好像挺年輕的。」 龍雄正在一旁寫明信片,鄉下郵局職員這種沒見過世面的談話,雖然在耳旁掠過,他心裡正在斟酌詞句,當時,竟沒有理會這話裡的重要含義! 2 田村乘短途火車到達宇治山田市時,已經是黃昏時分。沒有一絲兒風,參拜神宮回來的一幫學生,神色疲憊,坐在車站廣場上休息。 報社在宇治山田市設有通訊組。田村掏出手冊,查明地址,便乘上了出租汽車。 通訊組其實也就是家普通住家,挾在雜貨鋪和水果店之間,招牌卻大得極不相稱。 田村只知舟阪英明還逗留在宇治山田市,但並不知道住在哪家旅館。他離開瑞浪時,就打算請通訊組幫忙的。 打開格子門,出來一個女人,四十多歲,系著圍裙。 「我是總社社會部的,姓田村,你先生在家嗎?」 一聽是總社來的,中年婦女趕緊解下圍裙,鞠了一躬。 「真不巧,他出去了。」 「辦公去了?」 「不是。」女的樣子有點兒窘,「工作已經做完了,您先請進來吧。」 根據記事本,此地只有一名通訊員,姓青山。不找他,事情就解決不了,田村決定先進去再說。 房間有六席大小,席子很舊,中間放了一張待客的桌子。角落裡有一張辦公桌,周圍雜亂無章地堆著舊報紙,有的裝訂成冊,有的散亂在那裡。沒有一本像樣的書,看來頗煞風景。 「知道他去哪裡了嗎?」田村喝了一口涼茶。 「這個,」女的神情很為難,「他很好酒,工作一完,便到處跑。只要一出去,不到十二點是不會回來的。」 「這就難辦了。」 田村嘟噥著。他希望儘快知道舟阪的住處,只要知道是哪家旅館,準備今晚就闖上門去。 「您先等一等,我打電話去找一找。」 她走出房間,聽得見她撥電話號碼四處打聽,打了二十幾分鐘電話。 「實在找不到。您有急事吧?真是抱歉。」 女人的臉上顯出十分過意不去的樣子。田村也無可奈何。總不能在人家家裡等到深夜。於是田村起身,說明天一早再來。 在這家人家,絲毫也感受不到報社的氣氛。常聽人說到各地出差,可以悠哉遊哉,可是田村只感到荒涼和寂寞。彷佛他能體會到中年通訊員借酒澆愁的心情。 他隨便住進一家旅館,為了能夠報導一則獨家新聞,雄心勃勃地跑到此地,這時,一種孤寂之感不覺潛入心頭。離開東京時抱著滿腔熱情,這一瞬間似乎有些意興闌珊。 晚上九點,田村打電話給通訊組,對方還沒有回家。他留下自己下榻的旅館名字。 田村已經睡熟了,電話鈴把他驚醒過來。一看表,正好十二點。 「實在抱歉。」通訊員用醉醺醺的聲音道歉說,「舟阪住在二見浦的旭波莊。方才向旅館打聽到的。就是這件事嗎?那麼明晚請到捨下小酌一番如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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