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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就是原來的宇治山田市。山本這條線索,在瑞浪這一站下了車便失掉了蹤跡。很可惜,這裡就由你一手包辦吧。我呢,不去見一次舟阪英明,總有點兒不甘心。讓他在宇治山田那裡穩坐釣魚臺,我是不大放心的。」

  田村嘴裡又叼了一支煙,擦的一聲劃亮了火柴。

  ***

  吃過一頓很遲的早飯,兩人走出旅館,外面陽光普照大地。

  他們先到另外兩家旅館去轉了一下,免得有什麼差錯。兩處都說近二、三個月來,沒有人深夜來下榻的。

  「山本根本沒有到旅館裡投宿。」

  田村向火車站走去,路兩旁的小雜貨店鱗次櫛比。他一邊走,一邊接著肯定地說道:「站務員說的那個深夜下車的生客,我看就是山本,大概不會錯。他一定是在瑞浪這一站下車。不過,沒有住旅館。情況就是如此。他究竟住到什麼地方去了呢?深更半夜,絕不可能走遠的。」

  龍雄同意田村這個判斷,便說道:「住是一定要住在這個鎮裡的。可能一開始便把這裡作為目的地了。為什麼呢?按理,應該留在名古屋過夜,而他卻焦急不安地要趕搭二十二點十分的火車。後面兩列快車在這一站是不停的。」

  「有道理,他沒有必要在名古屋過夜。只要趕上火車,一個半小時便能到達這個目的地了。再說,他不願住在名古屋,一定另有緣故。」

  田村剛說到這裡,龍雄便接了過去:「他怕住在名古屋,萬一被人跟蹤上怎麼辦!」

  「不錯,不錯。他是奉命要住到更安全的地方去的。」

  「奉命?」

  「奉命!山本的行動,不可能是他自己的主意,一定受什麼人的指使。」

  「哦,於是你便打算到舟阪英明那裡去試探一下嘍。」

  「指使山本的是舟阪英明。山本在新宿殺了人,使舟阪很狼狽。警方勢必要追捕山本,舟阪便想設法要把他窩藏起來。所以,我認為山本後來的一舉一動,都是由舟阪嚴加指揮的。」

  說話之間,已經走近車站。

  「火車要過十五分鐘才到站。」田村看著手錶,隨口說道。

  「舟阪綁架瀨沼律師,把他藏起來,我認為這是失策。」這回是龍雄邊走邊說。

  「這話怎麼講?」田村看著龍雄。

  「這件事兒同山本的情形截然相反。山本可以唯舟阪之命是聽,完全不必擔心。但對律師卻行不通。律師是在威脅和管制之下,對他來不得有半點兒大意,必須時時刻刻不斷監守他。目前偵查的重點也正放在這樁案子上。這就變成他們的累贅。否則弄巧成拙,會露出馬腳來。舟阪綁架了律師,反而使得自己進退維谷,窮於應付。」

  「這話倒頗有意思。」田村點了點頭,「言之有理。對瀨沼律師是藏也不行,不藏也不行,真是左右為難,騎虎難下。依我看,舟阪一定是在宇治山田市坐鎮,親自指揮山本和瀨沼這兩件案子。所以,我認為有必要去伊勢市看一下。」

  「咱們如何聯繫呢?你還回這裡嗎?」龍雄問道。

  田村沉吟了一下說道:「我打算今天到伊勢,明天早晨去會舟阪,然後返回名古屋。就定七點鐘吧。咱們七點鐘在名古屋分社碰頭。」

  ***

  在站台上送走了田村,龍雄便坐在候車室的長椅上想心事兒。方下才車的旅客已經散去,周圍誰也沒有。站務員一邊灑水,一邊驅散在站上嬉游的孩子。

  ——瀨沼律師恐怕有生命之虞哩!

  龍雄心裡有這樣一個預感。

  舟阪對於如何處置瀨沼律師,實際上已經感到束手無策。像律師這樣的人,要永遠藏起來,是十分困難的。何況搜查的鐵爪,已經集中到這條在線,這情況對方當然心裡十分明白。可是,又不能把律師白白放走。他們正處在危急之中,大概已經坐臥不安,焦慮異常吧?

  ——瀨沼律師可能要慘遭毒手!

  外面的陽光極其耀眼。車站前的廣場上,停著三、四輛公共汽車,汽車司機和女售票員在車子的陰影下有說有笑的。顧客在水果店的攤位上,慢悠悠地挑選果品,耽擱不少功夫。光著身子的娃娃正蹲在地上嬉耍。眼前這些,普普通通,儼然一幅太平景象。可是,在人所不知的地方,卻要發生一起慘禍,真是何其愚蠢而又殘忍!

  龍雄站了起來,心不在焉地走在乾燥發亮的路上。

  ——那傢伙竄到這塊地面上,此刻不知藏在什麼地方了。

  所謂那傢伙,即「山本」或是「堀口」。身分是酒保,行當是支票騙子,實為右翼組織的一名走卒。他三十來歲,容貌平常。為了他,關野科長被迫自殺;是他,開槍打死了刑警。他現在還潛伏在這一帶。是夜裡十一點半下的火車。沒有住旅館,末班公共汽車早就開過了。這樣一個鄉間小鎮,又根本沒有出租汽車。他究竟在哪裡呢?躲到何處去了呢?龍雄想起站務員的話,不是沒有人來接他嗎?

  ——沒有人來接,他也能走去。那麼說,即使深更半夜,他一個人也認識路!

  莫非他以前來過此地?要嘛曾經在這裡住過?若按警方用語,他是「熟知地形」的。

  ——究竟他去了什麼地方呢?

  鎮子很小。住家不很多,幾乎小鎮都算不上。有幾家寒酸的雜貨店和小鋪子,接著便是住家,低矮的屋簷和污穢的院落。龍雄朝著一家家屋子望去,彷佛他便藏身在這些黑黝黝的房子裡似的。

  住家的盡頭,是一條河。從橋上俯身下望,河水渾濁,泛著白沫,是陶土污染的結果。

  過了橋是座小學校,孩子們正在玩棒球,吵吵嚷嚷。再往前去,便是山路。星星點點,只有幾椽茅屋。這時從身旁開過一輛載滿木材的卡車。

  遠遠望去,有座不知名的高山。夏日下,晴空萬里,白雲悠悠。

  龍雄正想轉身往回走,眼睛驀地看見前面陽光下有一片黑幽幽的樹林,一長排屋簷透過枝葉的罅隙,閃閃發亮。

  龍雄以為是小學的分校。可是距離方才的本校稍嫌太近,龍雄便信步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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