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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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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下午三點半,偵破組斷定,瀨沼俊三郎律師的失蹤,是被人綁架走的。組內有人主張暫不公開,先秘密偵查,但大多數意見認為,仍是公開見報為宜,以期知情者的檢舉,所以,向記者團發佈消息時,已經是四點鐘的事了。 當然,這則消息來不及登在晚報上。那時,龍雄正在昭和電器製造公司裡。 會計科的科長已由其它科的科長接任。 龍雄把寫好的辭呈裝在信封裡,放到新任科長的面前。 「怎麼回事?」科長將信封裡的辭呈抽出一半,驚訝地問。 「是退職書。」龍雄低頭答道。 「為什麼?」旁邊有其它科員,科長放低了聲音問。 「身體不大好。公司很忙,休息太久,影響工作不合適,所以,我想退職。」 龍雄剛說完,科長便湊過臉來說道:「你休息的原因,經理已經同我談過了。為了關野科長的自殺,經理相當苦惱。說他並不是那個意思。聽說經理現在都睡不好。」 龍雄頭一次聽到這話。心裡尋思,這也許是實情。 「現在經理不在,這個就暫先放在我這裡。」科長把信封放到抽屜最裡面說道。 「那就拜託了。」 「啊,等事情定下來你再清理桌子吧。」 到公司裡來,也許今天是最後一天,一想到這一點,看見什麼都覺得很新鮮,心裡不由得感慨萬千。 「喲,你好。」 「身體好嗎?」 不知內情的同事,見了面便拍著肩膀向他問候。因為龍雄請假,表面上的理由是「養病」。 忽然一股寂寞淒涼的感覺湧上心頭,龍雄大步走出公司的大門。 公司如果不准他繼續休息,那只有退職了。目前丟掉這樣一個好差事,不但可惜,簡直是荒唐。然而,為了一個目標,為了燃燒起來的信念,絕無退縮的餘地。龍雄覺得自己還年輕,在自己的一生裡,即便幹這麼一次蠢事兒,也是值得的。 黃昏已經降臨銀座,霓虹燈在閃耀發光。 龍雄站立了一會兒,望著人群,然後穿過大街,向紅樓酒吧所在的小巷走去,腳下響起咚咚的皮鞋聲。方才的孤寂感已經淡漠下去,心裡開始燃起某種希望。 3 龍雄推開紅樓酒吧的門,走了進去。與平時稍有不同的是時間還早,顧客寥寥無幾,香煙的煙霧也沒有往日那麼濃烈。 「您來了。」女招待招呼著說。 有一位迎上來說道:「這一向少見了。」 扁平臉,依稀還記得龍雄。 「請這邊坐。」 將龍雄帶進一間空著的廂座裡。來得早,座位也有空,三、四位女招待也隨著過來。 「您要點什麼?」 「威士忌蘇打吧。」 「好的。」 龍雄拿起手巾把兒慢慢揩面,若無其事地拿眼睛向櫃檯望了過去。有兩個穿白制服的男人在櫃檯裡面忙著。年輕的一個以前見過,另一個是生人。 不對,不是他。酒保已經換過了。眼前的這個,年紀在四十上下,是個戴眼鏡的胖子,正在搖晃銀光閃閃的雞尾酒混合器。絕不是原先那個酒保。原先那個三十剛過,瘦長臉,同無沿帽講起賽馬來,眼光好像炯炯然的。 ——果不出所料! 龍雄心裡把不住怦怦直跳。 「您很久不來了呢。」扁平臉的女招待說。 「是啊,生意很忙吧?」 ——這個中年胖酒保准是新雇來的。原先那個大概辭掉不幹了。 是問呢?還是不問?龍雄心裡頗為躊躇。剛坐下便問,會叫人生疑的。 「托您的福,過一會兒就該高朋滿座了。」 「那敢情好。」 向周圍打量一眼,女掌櫃不在。 「女掌櫃呢?」 「馬上就回來,您多坐一會兒。」 回來?那麼說她出去了?去什麼地方了呢?——龍雄思索著。終於打定主意開口道:「你們這裡好像換了一個酒保。」 龍雄把臉向櫃檯那邊一揚,裝成隨便的樣子,可是喉嚨裡梗住一口痰。 「哎,原先那個辭職不幹了。」回答很乾脆。 「哦,什麼時候辭的?」這話問得欠冷靜。 「兩天前吧?請了假,後來索性就不幹了。」 兩天前。——龍雄在心裡盤算著,正是在東京站遇見無沿帽的那天,當晚他就被殺了。 「為什麼不幹了呢?」 「不知道。您和山本很熟嗎?」 ——不錯,是姓山本。沒有說姓堀口。他准是分別使用許多化名。 「不太熟,但是他人很殷勤,會應酬。現在不知他在什麼地方做。」 「那就不清楚了。當酒保的還不是和我們女招待一樣,總要時常換酒吧的。不用多久,就會聽人說起,一定又在哪個酒吧裡搖上雞尾酒器了。」 「說得對極了。」 這個扁平臉女招待大概也不大知道這個酒保的事,還是不要深究的好。於是龍雄端起杯子,將威士忌蘇打送入口中。 *** 一過八點,顧客就開始多起來。女招待一個一個散開,去找各自的熟客,只留下一個新手,老老實實坐在龍雄的身旁。正好讓他一個人冥思遐想。 龍雄憑直覺,覺得姓山本的那個酒保就是殺害無沿帽的兇手。估計他也一定是自稱堀口的支票騙子。騙票據是他的本行,當酒保只是偽裝。不,也許當酒保是他的本行,後來逐漸變成了詐騙犯。但背後操縱他的,則是更大的人物。 顧客越來越擠。不能老是這麼一個人幹坐著,龍雄站了起來,腦海裡還在不停地思索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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