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雙聲記 | 上頁 下頁
七六


  「四、但是,兇手是怎樣將町子的屍體從東京運到輕井澤現場的?進藤的夫人當晚雖駕車與妻我的夫人一同前往伊香保溫泉的A旅館;但是,她協助兇手,將町子的屍體放到汽車的後箱中,運往輕井澤,其可能性並不大。」

  「五、六月十九號以後,直到町子屍體在現場被發現前後,妻我、進藤、原澤三人,和他們的妻子,都沒有再去輕井澤的跡象。」

  「搬運屍體,以私家汽車最為適當,妻我夫婦和原澤夫婦都不會開車。能夠開車的只有進藤夫婦。簡單說來,屍體的搬運辦法不明。」

  越水認為,搬運町子屍體的辦法,乃是此案關鍵。

  現在已經知道,現場的町子談話聲,乃是殺死她以前的錄音,錄音帶被拿到現場,襯出野鳥的叫聲播放出來;而她是在另外的場所被殺,然後被運到發現屍體的現場的。被殺的第一現場,不用說,是在東京。可是,如果是在東京,町子的談話聲裡竟然提到夜鶯,這一點不可解。

  把町子的談話聲用錄音的辦法在現場播放的理由呢?——這是為了證明兇手的清白,證明他非但沒有在町子被殺的地方出現,相反,他在那個時候,還和朋友們在一起俳句聯歡。四個人,可以互相證明。只要四個人不是串通作假,別人就不會起疑。

  兇手那天晚上就在「藤村別墅」中。就坐在越水的旁邊。大家一起談話,一起聯句。

  町子的談話聲是在什麼地方錄音的呢?那又不像是兇手故意安排的對白,讓她照字讀出。如果是他們兩個人的對話,錄音的時候就一定有另外的人在場。而尤其重要的是,町子並不知道當時那間房已裝了錄音機,所以自自然然地談話,自自然然地被錄了音。在那種情況之下,除了有幫兇在暗地裡進行錄音之外,不可能再有其它的解釋。

  既是如此,在什麼地方呢?是町子與兇手經常私會的旅館嗎?可是,裡面還有有關夜鶯的問答,那又是怎麼來的?

  看樣子,兇手是巧妙地利用了錄音機,也並沒有把聚音器放得太近,而是讓聲音離得遠些,這樣,插入野鳥的叫聲,就更加顯得真實。兇手大概是這樣計算;低沉的談話聲擴大以後,就完全變成另外的聲音了。

  假如能夠把談話錄音的地方,把町子被殺的地方,以及把屍體搬運到輕井澤現場的辦法,都能夠發現出來,這樁案子大概就可以解決了……

  越水一想起自己也是證明兇手一同在「藤村別墅」過夜的一個人,不覺周身冒出冷汗。

  第二天,原澤又來到越水的公司。研究商談的場所,又是選擇了咖啡館。

  「我急著來找你……」

  原澤剛坐定,馬上就開口。

  「就為了伊香保溫泉A旅館那件事,你一定想知道真相。我已經調查過了。」

  「是妻我和進藤兩位夫人的事?」

  「當然是那件事,是查兩位夫人的對方男子。我不是說過,六月十九號夜晚,A旅館裡一定有單身男子下榻,等待她們?」

  「啊,說過。」

  「我調查過了。可是,越水先生,六月十九號晚間有四個單身男人住在A旅館裡,這倒麻煩了。」

  「有四個人嗎?既然多出兩個,一定是沒有關係的住客。」

  「那是必然的,我最初就認為只有兩個人。」

  「四個男客的身份呢?」

  「其實,我一跟你分手,就立刻奔赴伊香保A旅館去了。真是一分鐘也不能等待。而且,我剛剛回來。」

  「哎呀呀,真辛苦了。結果呢?」

  「單獨住宿的四個男人,東京去的人有兩個,五十二歲和三十七歲,都是公司職員。另兩個人是四十三歲的橫濱人和二十七歲的靜岡人。職業是橫濱的電器商人,靜岡的學校教員。姓名也抄來了。」

  「在旅館寫的住址、職業和姓名都不能作準的。照你的推測,按年齡來看,四十三歲橫濱人,三十七歲的東京人,二十七歲的學校教師,有些可能性。」

  「可是,我找到了旅館的侍應生,向他打聽。這一點,不是我誇口,打聽這件事情的口才還是有的。」

  「你會講話。」

  「遺憾得很,這四個人跟妻我的夫人、進藤的夫人,並沒有關係。」

  「這是怎樣判斷的呢?你本來說,兩位夫人可以在深夜離開自己的房間,各自投奔愛人的房間,到了早晨再回到自己的房間,侍應生也不會知道的。」

  「那是我想錯了。」原澤說道。

  「這是因為,當晚旅館住客中,有一對母女,女兒突然患了急病,清晨兩點鐘,找醫生急診,旅館人員大大忙了一陣。這件事情,正發生在兩位夫人所住房間的同一層樓上,兩位夫人還表示擔心,在走廊中走來走去。所以,照此看來,兩位夫人當晚始終在同一間房裡睡覺。」

  原澤說話的樣子,略微有些沮喪。

  「那位急病病人的母親,說不定也與本案有關。這樣一來,誰都不會起疑了。」

  越水半開玩笑。

  「不,這一點是沒有問題的,這對母女在伊香保溫泉有別墅,那天晚上,出發以前托運的行李沒有到,沒有辦法,只好在A旅館暫住。別墅是在伊香保溫泉上面的榛名湖附近,行李運起來不方便。所以說,住在別墅固然方便,但也有很不方便的地方。只住一個夏天,零七八碎的東西都要帶去。到了秋天,把別墅鎖上,又要把這些東西運回東京。留在別墅裡的,並沒有多少。」

  「我沒有住別墅的經驗,不過,也許就是這樣。」

  「所以,那天晚上我們到『藤村別墅』去錄音,裡面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還沒有人來住,連普通的用具都不全。就算管理人福地嘉六照管得好,主人也還是怕家俬用具被偷掉。所以,一般都是不嫌麻煩,每年夏天從東京運行李過去。」

  越水也記起了那時候「藤村別墅」的荒涼景象。後來,前不久,被邀進去喝藤村夫人端出來的熱茶的時候,就覺得雖是同一間住宅,又有了生氣,又有了人的熱鬧生活。正如原澤所說,這不單是有沒有人居住的問題,而且還有家俬用具問題。那一位擅於交際且又和藹的藤村夫人,一個人並不能起這樣大的作用。

  「好,不提這些無關的話吧!」

  越水回到正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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