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雙聲記 | 上頁 下頁
六〇


  「那一帶酒吧多得很。『青河』酒吧是在千草街,離著遠一些。而且,那條街上,只有它一家。所以,那地方很靜,適宜我們這批上了年紀的人。」

  「啊,是嗎?」

  嘉一郎順口應酬了一句,不知又想起了什麼。

  「你們雖然都在凶案現場附近,不過,四個人都可以證明當時不在死者身邊。警察調查時,大家都是絕對安全。」

  越水聽他說完,心裡覺得,還是不應該以貌取人。原來以為他是個花花公子,大而化之,信口開河,倒沒有想到他會說這一番話。

  他說得不錯。實際上,四個人都可以證明,當凶案發生時,不在現場。四個人都是從晚上七點鐘左右開始,直到天亮,一步不離地留在「藤村別墅」裡面。只要大家不被認為是串通的同謀犯,就不會有殺人的嫌疑。嘉一郎也許是單純地根據這一點,向大家祝福。越水認為,他說這句話,大概並不是由於已經知道了町子與其它幾位有關係,而故意加以諷刺。

  「是啊,從這一點來說,絕對安全。」

  越水答道,不過,語氣上並不是很附和。

  「那天晚上,聽說你們在別墅裡面,一邊給野鳥的叫聲錄音,一邊聯句。我爸爸說的。」嘉一郎又說道。

  「是啊,因為太悶。我們對於野鳥,還沒有多大的興趣。」

  「可不可以把俳句的聯句,讓我欣賞一下?」

  「那可不好,我們的俳句不入流,不便於讓人過目,免得貽笑大方。」

  越水嘴裡說著,心中卻想,是啊,是應該把那一次的聯句拿出來重新看一看。是什麼理由應該看看,自己也不知道。不過,總是有這種直覺。這種感覺,有時在事後知道,是頗為正確的。

  十

  跑車駛出山中大道。這裡,離著福地嘉六父子的寓所已近,街上車輛行人甚多,嘉一郎也閉上了口。

  越水搭乘嘉一郎的車到他家去,甚有幫助。嘉一郎替他把領班和女電話生都找來,詢問六月十九號黃昏,替原澤接電話的事情。

  女電話員答覆越水的問題。

  「那位客人打電話時是打給千曲館。是我接的線,所以不會記錯。」

  在旁邊的嘉一郎聽到,便說:

  「千曲館是一家旅館,就在這附近。」他告訴越水。

  「那時候,你有沒有聽見,那位客人在電話裡講的什麼話?」越水向女電話生詢問。

  「我們只管接線,所以不知道講的是什麼。」女電話生不願聽越水這問題。

  「喂,」嘉一郎對那女電話生說道:「你接線給千曲館,是什麼人聽電話?」

  「是芳子聽的。千曲館的電話生芳子。」

  「好,知道是她就好了。」

  嘉一郎把她打發走了以後,說道:

  「只要向千曲館的芳子打聽一下,大概就可以查出原澤先生打電話的事情了。」

  這倒正合越水的心意。嘉一郎如此協助,也許是出於他的好奇吧!

  「我替你打電話!」

  嘉一郎說了,就拿起耳機,吩咐接千曲館。

  「千曲館嗎?我是高原的士公司的福地……對了,是我。好久不見。請問,芳子在嗎?」

  嘉一郎用手遮住耳機,對越水說道:

  「芳子好像在那兒。」

  「你直接問她?」

  「我直接問。」

  越水這樣想。本來打算自己問,現在由嘉一郎發問,由於他們彼此素來相識,問起來應該更圓滑自然一些。於是點頭表示贊成。這時,大概是芳子已經來聽電話,客套了幾句,便談到正經事情。

  「好久沒有見了。想打聽一件事,六月十九號,我們這裡的電話生給你們那裡打電話,找一位客人,你還記得這件事情嗎?」

  越水站在電話旁邊,緊望著嘉一郎的嘴。

  「啊,對了。我們這方面的客人姓原澤,對,是一位客人。這位原澤先生,給住在你們那裡的一位客人,打了電話。」

  嘉一郎聽了對方的答覆,重複了一遍:

  「是找一位姓青山的人嗎?是嗎?那位旅客沒有到旅館嗎?請等一等。」

  說著,又用手蓋住耳機。

  「原澤先生給千曲館打電話,是問有沒有一位姓青山的女客,從東京來?」

  「青山?」越水想不起是誰。

  「旅館方面答說,沒有那麼一位客人。原澤先生就說,她原本預定那天住在那裡的,所以,大概是還沒有到吧。說完,就把電話掛斷了。」

  「原來是這樣的。」

  「還想問別的事情嗎?」

  「那麼,就請問一聲,那一位姓青山的女客,事先有沒有預定房間;還有,那位姓青山的女客,後來有沒有到千曲館?」

  「明白了。」

  嘉一郎在電話裡照樣問了。

  「啊,是嗎,謝謝你。」

  他掛斷電話。然後抬頭望著越水,搖搖頭。兩個問題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你知道這位姓青山的女士嗎?」嘉一郎詢問。

  「我不知道。大概是原澤認識的女人。我對於他的事情,並不完全清楚。可能是我沒有見過面的女人。」

  「這倒有些怪了。難道說,那天晚上,還有原澤先生的女朋友從東京來,預定住在千曲館?」

  嘉一郎的眼色分明是說,原澤詢問的姓「青山」的女人,多半就是町子。

  越水也這樣想,不過,沒有說出來。

  「是啊,說不定是太偶然了。」

  說完,就暫時保持沉默。

  不過,突然間,想起了「青山」這個姓。「青山」和「青河」酒吧,不是很像嗎?只把一個河字,變為山字就是了——一定就是町子。

  這就太特別了。原澤在那天晚上,竟然知道町子要從東京來到輕井澤。是原澤叫町子到輕井澤的,也未可知。

  越水的心怦怦地跳著,但是,還儘量保持平靜的面色,不讓旁邊的嘉一郎看出來,故意掏出香煙來抽。

  越水在福地住宅門口,乘上的士。嘉一郎搖手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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