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雙聲記 | 上頁 下頁 | |
五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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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妻我和進藤卻彼此知道對方與町子的特殊關係,而且也知道原澤與町子的關係。但他們誰也不願意從自己的嘴裡洩露一句。他們害怕一旦揭破,彼此下不了臺。既不願意友誼出現裂痕,也不願意打破同町子的親密關係。 據越水想,這裡面恐怕還夾雜著一種利害關係。如果大家揭穿了,這項秘密,大概就要傳到三位夫人的耳朵裡。三個人之中,只要有一個人向對方的妻子告密,自己恐怕也脫不了身,所以,告秘家一翻臉,彼此都不利,不利於共同保持關密,很容易追查出來。所以,三個人都會因此而不安。 如此,三個人便都裝作彼此毫不知情,反而把友誼維持下去。 雖然並沒有吵架,卻也並不是非常融洽。明知而佯做不知,這大概是中年男子的特點;不,也許是大城市裡的人的特點——如果不是這樣,就不會這樣吞吞吐吐,若即若離。在越水看來,這種友誼關係,實在並不穩固。 越水是從移住東京的,對於東京的舊習實在還沒有習慣。 從那天以後,又過了些日子。 一天晚上,越水和原澤在「青河」酒吧出現。 「您兩位一起來了……」 老闆娘八重子在櫃檯後面招呼他們。 「町子到現在還沒有消息呢!」 八重子望著客座,說道。卡位裡,幾個年輕人在喝啤酒,鬧得正歡。這座酒吧在淺草一帶開設多年,越水他們經常去喝酒,有年輕客人在裡面叫鬧,倒很少見。這時候,談談不願意讓別人聽到許是大城市裡的人的特點——如果不是這樣,就不會這樣吞吞吐吐,若即若離。在越水看來,這種的話,倒是好機會;酒櫃上管酒的人正在另一角落同客人閒談。 「從她不來上班,到現在有多少天了?」原澤抬頭問道。 「一晃一個多月了。」 「是啊,是我們去輕井澤聽鳥叫的那天晚上開始的。那是六月十五號……真的,今天都七月二十號了。」越水望著八重子的臉說道。 「那麼,町子的情況,真是一點也不知道嗎?」他問道。 「說起來也奇怪。四五天以前,她的房東到我們這裡打聽消息來了。」老闆娘說。 「是麼?那麼,她住在什麼地方也就可以知道了。」 越水斜眼望著原澤的臉。原澤的面色若無其事。 「她住在下穀第一街的綠莊公寓。很意外,看樣子是個正經人住宅的公寓。一間四張半席大,一間六張席大,連居室和廚房都算在裡面。」 「老闆娘自己去看過?」 「誰也沒有去過。可是,她一句話不說就走了,已經有兩個月的房租未付。」 「什麼。連房租都沒有繳?」原澤說。 「兩個月沒有付了。可是,衣服家具都還沒有動……房東來問我,知道町子到什麼地方去了嗎?我說不知道。他說,已經兩個月沒有付房租了,又不見人,怕出事情,有牽連,所以想向警方報案。」 「町子真是連人都不見了啊!」 原澤用平常的語氣說了這句話,在越水聽來,卻覺得聲調多少有些變化。 越水想起了坐在旁邊的原澤前些日子講過的話。他說,說不定,町子是患了髒病而進入醫院。那時候,情況還不十分瞭解,後來,她始終沒有出現,他也不再提這句話了。那時,他一定心中含恨,所以故意這樣講她。 「後來,警察有沒有到這裡來調查呢?」 原澤啜著清酒,問道。 「今天下午,下谷警察署打電話到我家裡。我說,對於她的行蹤,我是一概不知;對方又問了兩三句簡單的話,就把電話掛斷了。我原來以為,會有探員來,到現在還沒有來,很奇怪。」 「有人說,那女人打算儲蓄一些錢,回到新潟去開酒吧。她說,東京的物價高,經營起來很不容易,回到家鄉去,事情就容易一些。是不是她回鄉去做準備工作呢?等到籌備就緒,快要開門營業了,再回到這裡來告辭。」 原澤終於把過去的話放在一邊了,不再提原來說町子可能得了性病、入醫院的推測,反而同進藤對越水所說的說法,完全一樣了。 「原澤先生,你這些話,是什麼時候聽町子說的?」 八重子帶了饒有興味的眼神,向原澤發問。 「什麼,不就是坐在那邊的卡位裡,慢慢聽她說的嗎!她為了一心儲錢,貪心得很呢!」原澤對老闆娘八重子說道。 「原澤先生大概也奉送了不小的一筆吧?」 「不過是給些小帳。」 「我看,還另外有大筆奉送的義務吧?」 八重子對他開了一句玩笑;原澤只說了一句「胡說!」不由得張嘴大笑起來。越水側過眼睛,詳細觀察原澤的表情。 其後,又過了大約一個星期。其間,越水只獨自到「青河」去過一次。據八重子說,從那天以後,警察始終也沒有再行調查;房東把町子的行李押在當鋪裡,把房間另外租給了別人。 「公寓的房東說要把町子的行李收拾好,要我去那裡做個見證,我說,這種事情,還是免了吧!所以,我沒有去。直到現在,町子還不把藏身的地方告訴我,我有什麼義務去看一個不告而別的人的行李?我對房東說,你隨便處理吧!」 八重子對於始終沒有上班的町子甚為生氣。有她在酒吧裡,生意並未見好;沒有她在酒吧裡,生意反而有了相當大的影響。 「從那一天起,就沒有看到妻我和進藤兩位先生來?」 「他們兩位在前天晚上一先一後地在這裡露面了。我說,町子到現在還沒有下落。他們說,一定是有了相好的男人,給她找了一個更好的住處;那個女人還會受男人騙嗎?絕對不會,所以不必擔心,老闆娘,說不定,今天晚上,突然之間就回來了。這是他們的話。」 「哈,他們對於町子的失蹤,倒很樂觀呢?」 越水哈哈大笑。 聽到了這些話的第二天,原澤突然來到越水的公司,這是很少有的事。他說,路過附近,進來坐一坐。後來,兩個人到附近的咖啡館小座,剛一坐下,原澤馬上壓低聲音對越水說道: 「喂,這是我的直感。我一直有這樣的感覺……町子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被人殺死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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