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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川島的心情一片迷惘。大白天,加代子在門窗緊閉的家中,和田所藏在一起,想必已經是田所的人了。女人一次失足,其後就要被那男人牽著鼻子走了。田所先到自己這裡要了錢,又特地不去上工,跑到別人家裡——

  濱岡大概還不知道加代子和田所的事情。那麼一個喜好文學的丈夫,專門愛讀那些毫無作用的雜誌,對於妻子的事,卻如睜眼瞎子……

  那時候,附近突然有人提到濱岡的姓名,川島怵然一驚。

  一看,原來是對面桌子上,本課的兩名同事在談話。

  「如果是這麼一件事,不如找濱岡談一談。問問他,大概就清楚了。給他打個電話,好不好?」

  另外一個人,這樣回答。

  「濱岡不在東京啊!昨天我打電話到他的辦公室,說是頭一天就出差到廣島去了。而且,要到明天才能回來。」

  怪不得呢!川島心裡明白了。田所不去上工,白天就毫不在乎地溜到別人家去,原來早已知道濱岡出差到廣島去了。

  川島那天下午,胡亂把工作搪塞過去,就結束了一天的辦公時間。

  昏沉沉的頭,扒在桌上休息了片刻,剛走到走廊,橫井從對面走過來。橫井一發現川島,馬上帶笑趕了過來。

  「喂,回家去嗎?」

  「是啊,到了時間,該回家了。」

  川島勉強應付橫井的問題。

  「怎麼,近來生活嚴肅起來了?怎麼樣,好久沒有打牌,今天晚上來一場?」

  「不,今天有事,要回家。」

  「怎麼啦,不願意同我們打牌了!你還是經常到濱岡家去,同那些職業牌手去打牌?」

  川島一聽到濱岡的家,頓了一頓,還是說道:

  「不,濱岡那地方,很久沒有去了!」

  川島辯解。

  「唔。那種地方,還是不去的好,無論如何,那地方的人,身份都差一些。」

  「……」

  「像你這樣的人去,保准全部輸光。你輸了不少吧?」

  「不,沒有多少……」

  「那就好,那些人一遇到外邊的人,打起牌來就有古怪。辦法很簡單。他們之間有暗號,很容易做牌。像你這樣連牌都打不好的人,在他們來說,手腳就更簡單了。」

  「……」

  「所以,那樣危險的地方,還是不去的好。跟我們打,你不會吃虧。」

  橫井說了這麼一句令人討厭的話,嘴邊帶著微笑走開。

  川島現在已經不把橫井或加藤的話放在心裡,重要的是眼前的問題。

  在回家的電車中,一直思索,田所說,作為他代為掩飾與加代子關係的酬勞,以前的賭賬一概取消。不僅如此,連欠鶴卷和近藤的錢,也可以不還了。說起來,田所是他們兩個人的提線人。鶴卷和近藤到衙門來要債,都是田所指使的,這一看法不會有錯了。

  說實話,還債的難處就此減少了很多。全部一共是四萬圓,數目很不小。不,另外還有田所給的三萬圓現款。這筆款子,雖然也包括今天早晨來要債時拿走的錢,總還是頗有收入。這就很有幫助了。田所過去的傲慢態度不見了,反而是低聲下氣。這都是因為被人捉到了把柄。

  加代子的事情,所能想到的就是如此之多。她為什麼變成田所的人呢,這一點無法解釋。總而言之,這一次拿到三萬圓,前賬取消,再付三萬,前後就是很大數目。對於眼前,這是很大幫助。其它問題只有暫不考慮,收下來再說。

  後來,在走廊上遇到橫井,現在回想起來,橫井說了一句怪話。職業牌手湊到一起,使用暗號,專騙外人。這種情況,果然並不是絕對沒有。田所這三個人打牌時,不是有時挽袖子,便是有時搔頭,遇到那時候,自己總要大輸一場。

  田所付給這三萬圓時,說了一聲「非常對不起你」,與這一說法相符合。現在,自己才懂得這句話的意思。

  然而,川島並不打算憤恨哪一個。被騙,無須生氣,中了老千局,也無須痛恨。這是因為連加代子都淪落為那種樣子,自己還有什麼火氣!現在,反而覺得負債減輕,頗為高興了。

  川島與不使人感到樂趣的妻子一起吃了晚飯,洗了澡,連電視都沒有看就睡了。

  川島由於全天過得緊張,身體疲倦,馬上呼呼沉睡。可是,沒一會兒,被妻子推醒:

  「喂,有人來找你。是兩個人……」

  十二

  川島被妻子推得睜開眼睛。

  「是誰呀?」

  他睡得雙眼蒙朧,聽妻子講了,便這樣反問。

  「不知是什麼人,是兩個男人站在大門。說是有事情要問你。他們也不說姓名。」

  兩個人一起來,川島的腦袋立刻轟鳴起來。鶴卷和近藤竟然一起摸上門來了。

  今天白天,田所在加代子家說,絕對保證不再讓他們來追債。這句話並未實現,他們大概是打聽到住處,追到這裡來了。也許,田所是在今天白天答應的,還沒有來得及跟他們兩人取得聯繫。

  既然如此,不妨把田所的保證講給他們聽。

  「現在幾點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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