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雙聲記 | 上頁 下頁 | |
一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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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突然間,田所對另外兩個人高聲說道: 「走了,走了!我們從明天起,到另外的麻雀館。川島先生歇手,這裡牌手不夠。這裡的老闆濱岡的牌打得厲害,我們賭不過……」 川島心想,田所這是因為加代子對自己表示同情,因此大加諷刺。 八 川島向田所等三人聲明暫時停止打麻雀牌的第二天,濱岡就立刻到衙門來找川島了。他站在外邊,裝做有事的樣子走來走去,窺見川島的手邊的公事剛作完,便走近身邊向他招呼「你好!」說時,用眼色暗示他到走廊去。川島到走廊,濱岡便對他說道: 「昨天我很晚才回家,不知道昨晚的事情,聽說川島先生不想再打牌了。」 白臉上堆滿了笑意,似乎頗表同情。 「輸得太多了。在外面又欠了很多債,想去打也沒有辦法去。」 川島也苦笑回答。 「一共欠下多少債呢?」 濱岡一定已經從他妻子加代子那裡聽說過了,現在卻假裝不知,特意詢問。川島說了數目。 「實在心痛得很。」 他惋惜地說道。 「濱岡兄,我這種人是夠不上資格打這種麻雀牌的。現在我算明白了。」 「我倒是覺得並非川島先生的牌打得不好,而是牌運不好。」 濱岡側著頭說道。 「不,你安慰我,我非常感謝;可是,人家幾把手到底都是職業性的。我是打不過的。你這個人也不對。一開始,就應該告訴我,實力相差得很遠……」 「不,說實話,實力並沒有差別,只是他們打熟了場子,而川島先生為人老實,也許有一些不合適。」 「現在再說這樣的話也晚了……好,這也是自取其苦。光是恨你也沒有用。」 「說真的,我也覺得非常對不住你。」 「那沒有關係。可是,田所先生他們,還要等我一個月後把錢送去,一定是閒話很多了。」 川島仔細問他。 「多少總說幾句了,這樣的事也沒有辦法。你的損失真夠大的。內人非常同情。」 濱岡瞇起眼鏡後面的雙眼,低聲說道。川島也揣摹不清,這是濱岡暗中看清了加代子的心情呢?還是毫無關係的幾句應酬話呢? 川島一想到加代子對他表示同情,心中不覺一陣發熱。可是,又想到再也無法同加代子談話了,不覺悵然。 「怎麼樣,如果還願意打的話,再打一場?」 「再打一場,說來容易,可是手裡已經沒有錢了啊,人家是不願意跟我一起打的!」 「前賬暫時不算,現在再打現款。川島先生。一萬圓都拿不出來?」 「……」 「過去的賭賬已經說明一個月後才付,不必再提,現在你再拿一萬圓去試一試。說不定,會翻本的。」 濱岡為什麼這樣勸他呢?按照常理來說,如果川島現在表示,手裡還有一些現款,打算再去一賭,他就應該當面勸止。可是,他卻反過頭來大加煽動。 濱岡是為了自己的生意而勸駕?還是因為同情川島而出此主意,真意無從窺探。可是,川島覺得,大概是加代子向他丈夫交代,要他勸請川島再到自己的家來。過去,加代子時常向自己透露好意,這一次,大概也是如此。 「一萬圓麼!假如有一萬圓……」 川島交叉起雙臂,好像是換了一個辦法。 說實話,從福德社借來的錢,其中還有三萬圓放在身上,本來打算絕對不再動用。這是最後防身的現款。如果連這筆款子都輸出去,無法還債,也就身敗名裂了。有這三萬圓,還可以抵擋一陣。 「川島先生,如果有什麼問題,我可以通融一萬圓給你。」 濱岡的話,大出川島意料之外。 「你?」 川島望著濱岡的白臉,濱岡笑道: 「說起來,還不是對川島先生表示同情。今天晚上,要不要再來試一次。說不定,會在這種時候大勝一場的。」 「可是,那三個人會不答應的。過去的賭賬還沒有還清,人家一定不高興。」 「不會,我會向他們解說。如果方便,今天晚上就來吧。如果來的話,我叫加代子把錢給你準備好。」 「好吧。」 川島的心情又大大動搖起來。濱岡特別提到,這一次,說不定會有好運。自己真是喜歡打牌。打輸了,固然可以收手不打;可是從今以後,生活就更加單調乏味,越來越沒有意思。現在,已經失掉了與衙門裡的同事一起打牌的念頭,首先,加藤和橫井那幾個人,也不來找打牌。川島不斷到濱岡家去打牌,那幾個傢伙很不滿意,於是進行抵制,把自己排到圈外了。 一輸就歇手不打,實在忍不下這一口氣。反正手裡還有最後的三萬圓現款。付款的時候,還能付得出來。對,再打一場試試—— 想到這裡,川島突然之間心情暢快起來。 「一看見川島先生,我就放心了。」 加代子在門口迎進川島的時候,這樣說道。 「謝謝你。」 川島赧然笑道。一見加代子出來迎接,心情馬上愉快。甚至於想到,要是每晚從衙門裡放工回家,都是如此,那就好了。 「我的先生打過電話來。說等一下,大家就可以見面了……這個,請你拿著。」 加代子把準備好的信封遞過來。濱岡已經說明要借給他一萬圓,信封裡大概裝著一千圓鈔票十張。 「不,老闆娘,我不要。」 川島擺手。 「啊?」 加代子的眼色感到意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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