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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迄今為止,半數兇殺案是因為屍體處理不當才被偵破的。此外,預謀殺人最讓兇手傷腦筋的就是處理屍體。殺人很簡單,該怎麼善後才是問題所在。即使把屍體直接埋在地底,也很容易在運屍過程中留下蛛絲馬跡。焚燒、灌水泥、填牆壁或分屍,無論怎樣處理屍體都非常困難——而這次兇手輕輕鬆松在別人家把女人勒死,把後面的苦差事也全推給了別人。

  無可奈何,被迫扛起這門差事的久子,不知當時是什麼表情?川上一邊看著近來心事重重的師傅,一邊想像著。

  同樣都是為了女人而煩惱,川上會模仿那名兇手好像也不足為奇了。

  「我被文子逼迫,只有不顧一切地遠走他鄉,或是自殺,才能脫離這人間煉獄。可是,就算逃得出去,缺乏生活能力的我也沒有自信能重新開始;另外,只要一想到要為了那種女人自殺,又覺得自己太笨了。

  話說回來,我也沒有那種寧死都要與她分手的勇氣。一想到接踵而來的麻煩和痛苦,就更期待能有一個方法讓我重返以前的平靜生活。突然間,在我心裡出現的是在相模湖畔變成屍體的穀口妙子事件。」

  川上在進行這項計劃之前還做了準備。那是在穀口舊書店老闆娘的屍體被找到後一個多月的某天晚上。

  正在練字的川上突然停下筆來,看向呆坐在眼前的久子。那張臉曾被他暗地裡譽為冬日夕陽,可是最近一下子沒了神采,並益發清痩。看來果然是被那件事拖累的,以及被學生猜出秘密令她憂心吧?

  「對了,老師,有件事想拜託您……」川上不好意思地說道。假意做出幾分諂媚又有幾分撒嬌的神態。

  「什麼事?」久子面露提防神色。

  「真不應該拜託您這種事,可我也是逼不得已……」

  「說實話……我瞞著太太,在外面有了女人,每次都為了尋找約會地點而傷透腦筋。她因為工作的關係,在社會上的人脈還算廣,所以不能隨便找個地方見面。而我又是成天在外面拉保險的,難保會在哪裡碰上熟人。另外,那種貼有溫泉標誌的小旅館她又不喜歡。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這時候,我突然想到了您的房子。」

  大概知道他想說什麼之後,久子的臉色陰沉了下來。除了難看,還帶著很明顯的困惑。

  川上假裝沒看見,鼓起勇氣說:「您的家不但寬敞,還有二樓。沒有學生來上課的時候,家裡只有老師您一個人。我想,可不可以晚上跟您借個房間,只要一兩個小時就好?」

  「當然,我不會一直過來的,只有這次而已,您只要借我一次就行了。不瞞您說,我們有些小爭執要處理。」

  他拼命裝出客氣的模樣,紅著臉央求道。但在這誠意十足的表情和聲音背後,是令對方害怕的壓迫感。

  久子以虛弱的聲音反問:「大概什麼時候?」

  「這個嘛,後天晚上,九點鐘左右。」

  「只有這次?」

  「只有這次,不下為例,我不會一直拿這種事來煩您的。」

  「既然你有這樣的困難,」久子總算點頭了,「那就來這裡談吧!

  後天晚上,我會把房間準備好的。」

  「對不起,總算得救了啊。向您提出這麼厚顏無恥的請求,真是很對不起。」

  川上兩手交疊,低頭一拜。

  「八月十二日晚上,我來到文子的公寓,對她說開酒吧的錢已經有著落了,讓她安心。文子剛開始還半信半疑,不過大概是以為自己的脅迫戰術奏效,終於逼我向岳父家要了分手費吧,樂得像什麼似的。我說十四日早上錢就會到,這次絕對沒有問題。

  「然後我對她說有個地方很有趣,邀請她明天一起去看看。」

  「這下子我也安心了,你也比較有心情了,我們就去玩個痛快吧!」

  「那是什麼地方? 」文子問。

  「外表看上去就是普通民宅,位於幽靜的住宅區裡面,但其實是一家地下賓館。特殊之處就在這裡。」

  「哦,這種事我聽說過啦,就是所謂的秘密俱樂部吧?」

  「嗯,應該是吧。這跟旅館或飯店不一樣,連女服務生都沒有,好像跑去別人家,在二樓偷偷幹了那檔子事一樣。」

  「討厭!」

  「飯店和旅館都太無趣了,體驗一下不同的氣氛不是很好嗎?」

  「千盼萬盼,錢終於要到手了,放心的文子對我的話不疑有他,或許也是因為她的好奇心多少被我勾起了吧。那天晚上我就這麼回家了。

  隔天,十三日晚上八點半左右,我們約在新宿車站前碰頭,然後一起搭電車,在X站下車。」

  「咦,這戶人家外面掛的不是書法教學的招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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