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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可以想見,金融實業界的苦惱體現在經總協副會長、金融實業界負責人的阪根一個人身上了。

  中久保京介腦子裡浮現出不在眼前的阪根重武那張蒼白的臉,因而想到:該不至於吧。

  ——說不定還是阪根重武悄悄地召見了警察本部長官,說服他去對促進日蘇談判的花山首相和出入花山私邸的人們進行偵查的吧。

  目標只有一個。倒不是擔心花山首相不定會幹出些什麼來,阪根恐怕是認為只要查出赤色分子對花山和他的親信進行一點點陰謀,金融實業界就必須堅決表示反對。

  中久保京介聽了有末晉造的那番話,覺得這不單單是久我系在找麻煩,支使警察長官的也許正是經總協吧?

  可是,他又想:該不至於吧。難道國家最高治安負責人會受經總協的驅使嗎?

  不過,他又覺得這個預感也許符合事實也未可知。

  奇怪的文件陸續出現。

  有一份文件的大意如下:

  「在這次的日蘇談判中,警察本部長官和國防廳長官的活動是奇怪的。花山首相為國內治安問題提出諮詢時,這兩位治安最高負負人保證說絕對沒有問題。可是一旦與蘇聯恢復了邦交,誰能擔保日本不會出現革命的危機呢?這兩個人作為最高負責人,提出這樣的保證未免太輕率了。這也有道理,因為與這兩個人交情很深的外務省某顧問(特不宣佈其姓名)實際上是蘇聯的秘密工作人員。他能說會道,憑蘇聯通的資格擔任此職,這兩個人都為他的花言巧語所欺騙。警察本部長官和國防廳長官都受了這個人的慫恿,把托姆尼茨基的信件交給了花山首相。

  「從中國大陸歸來的、由海上保安廳派到調查部工作的某調查官,和調查部顧問、曾任參謀本部作戰指導科科長、朝鮮駐軍參謀的某陸軍軍官,實際上都是現在亡命美國的拉斯特沃洛夫的代理人。他們都嚴密地隱蔽著自己的實際身份。不容置疑,他們是拉斯特沃洛夫留在日本的諜報組織的成員。這一夥人這次乘著提出日蘇恢復邦交的機會接近花山首相一派,從事了謀略活動,這是無可掩飾的事實。」

  有末晉造來訪問中久保京介,把這兩份奇怪的文件拿給他看。

  「真厲害呢。」

  中久保京介把兩份文件比較著閱讀。

  有末晉造等他讀完,帶著往常那種象貓似的表情說:有人懷疑這兩份東西實際上都是特調部的人們寫的。」

  「真的嗎?」中久保京介問道。

  「誰知道呢!」有末晉造咧嘴笑著。「說實在的,我們特調部如今開演了一場有趣的戲哩。」

  「是怎麼回事?」

  「跟這些奇怪的文件也有關係。您聽我說吧。對啦,還不便說出這些人的真名真姓呢,因為我也在吃特別調查部這碗飯嘛。既然是同事,就不便說出姓名來。」

  「那是當然。」

  「所以,就權且稱他們作A和B吧。當然,A君和B君不是同一個省派來的。A君與久我前首相和光田外務相有直接的聯繫。請您記住,他可以說是一種熱心腸的人,在官員來說,是罕見的類型。另一方面,請記住B君是近乎花山系的人物。事情是這樣的:

  「B是是從某省某科(大藏省內與外匯機關有關的科)派到特別調查部的防衛組工作人員,他管收集防衛資料和軍需情報。有一天,他和往常一樣到本省來領取薪金,可是本省的人告訴他,上月底已經批准他辭職了。B大吃一驚,去找秘書科長詢問,才知道是直屬上司的A聲稱受了B的委託,替B向秘書科長提出了辭呈!

  「B說明他根本沒有託付過這樣的事情,也沒有寫過辭呈。他寫了一封質問信寄給大藏相,要求撤消辭呈。

  「他還聘請在野黨某議員為特別代理人,準備向東京地方檢察廳控告A偽造並使用私人文書。

  「另一方面,該省的秘書科也大吃一驚,向A詢問內情;A則一口咬定是B君當面委託他的,只有辭呈的日期是由他代填的。兩人的說法完全不同。

  「於是秘書科說:從前後情況來看,辭呈是可靠的,所以才受理批准,在手續上是沒有差錯的。

  「但是秘書科解釋說,如果查明本人並沒有辭職之意,而辭呈是偽造的,就可以撤消。不過科裡搞不清楚辭呈究竟是本人的筆跡還是偽造的,所以只好等待審判的結果。

  「那份辭呈是用鋼筆寫的,圖章則蓋的是廉價的木頭戳子。B說:

  「『只要鑒定了筆跡就能立即判明真偽。由於B這個姓太普通,我總是在姓下面加上自己名字的一個字。象這樣盲目蓋章批准,真是荒謬之極。可是辭呈的筆跡不是上司的,大概是A叫什麼人代寫的。』

  「秘書科長助理則說:

  「『辭呈的筆跡像是B君的。A君不會幹這種瘋瘋癲癲的事兒,提出立即就會露出馬腳的偽辭呈。聽他倆的說法,簡直是互相揭醜。』

  「據說B還說過這樣莫名其妙的話:某高級官員曾鼓勵他,關於這個問題,不論洩露什麼底細,都會代他收拾殘局。

  「總之,過去在『拉斯特沃洛夫事件』中,特別調查部就出現過違反『國家公務員法,的人。也就是說,由於有充當拉斯特沃洛夫的代理人的嫌疑,一個人自殺,一個人被判罪,另一人正在受審。

  「由於特別調查部過去出現過這樣的情況,為了這次事件,外界對該部就表示越來越深的懷疑。從當事者和有關人士的口氣來看,在一名工作人員的假辭呈問題背後似乎隱伏著實力人物之間的暗鬥。

  「A說:現任部長雖然無能,卻同官房長官勾結,陰謀策劃把特別調查部化為私有物,袒護腐化分子和間諜。警察本部長官和官房副長官也是這樣。我揭發了這一情況,報告給光田外務相了。B君不服從我的命令,濫用公款,本來應予懲戒免職,由於我替他活動,才作為辭職照準處理。他本應對此感恩才是,好象反而懷恨在心,還要上告,那太豈有此理了!如果這樣做,眼看就要把火引到頭子們身上。A就是這樣理直氣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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