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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這就是說,經過偵查,並沒有從列車往下撂屍體的痕跡。但是緊接著這一項,又有如下的記述:

  「這趟列車在五日下午七點五十八分到達東北上行線田端一號線,然後將貨車進行整編,九點五十九分由該站三號線發車,下午十點十三分到達北千住車站。停車約三十二分鐘,以後在綾瀨未停車,在金町車站停車時被第一二〇一次列車趕了過去。當時車上還載有打零工的。乘務員沼田是個模範乘務員。」

  從這裡就可以看出問題來了。在軋下山的第八六九次貨車前面駛過去的不僅是拖有客貨車的第二九五次貨車,還有第一二〇一次列車——這正是佔領軍的軍用列車。

  「佔領軍的軍用列車是下午十一點十八分從現場開過的。在軋下山的列車馳過之前不久,第一二〇一次下行列車曾甶現場經過,車上有司機荒川九,助手二名,乘務員一名。該列車是佔領軍有關方面的,一般人當然不能搭乘,它還受時間以及其他方面的限制,所以不容對它懷疑。」(《白皮書》〕

  為了便於讀者理解,現列表如下:

  〈列車〉〈經過現場時刻〉

  二九五次貨車十點五十三分

  一二〇一次列車(佔領軍專用)十一點十八分

  八六九次列車(乳下山的列車)零點十九分

  二四〇一M號電車(發現屍體)零點二十五分

  既然警視廳進行偵查的結果,第二九五次貨車沒有往下撂屍體的痕跡,那末該廳為什麼沒有對第一二〇一次列車(佔領軍軍用列車)做同樣的偵查呢?警視廳的記錄上寫著:「該列車是佔領軍有關方面的,所以不容對它懷疑。」這樣,根本就把它置之度外了。但是無論假定任何辦法,除了這趟軍用列車,再也做不出更合理的推測。

  這裡就令人想起沙格農的話來了。他口口聲聲總是說「我的鐵道」,揚言日本的鐵道是聽任他擺佈的。就他掌握的權力來說,譬如為了達到某種目的,臨時讓這趟下行線第一二〇一次軍用列車發車,也是輕而易舉的事。運輸司令部是由他主管的,行車時間表在佔領軍的掌握之中。以當時日本警察的權限來說,也只能像記錄上所載的那樣,說一句「該列車是佔領軍有關方面的,所以不容對它懷疑」,不了了之。可悲的是即便嫌疑再重,除此以外再也沒有任何辦法來調查。

  佔領軍軍用貨車是十一點十八分從現場經過的,而軋人的列車是零點十九分經過的,中間有約莫一小時的間隔。

  根據這一點來推測,從第一二〇一次列車撂下屍體以後,還有充分的時間來做準備,把它先搬到麻繩小屋去,然後再把它擺在軌道上,讓一個鐘頭左右以後才經過的列車來軋。

  軋下山的現場與當時美軍總司令部所使用的賓夕法尼亞鐵道公司日曆上的照片非常相似,因而成了話題。下山總裁擔任運輸省次官時,次官室裡就掛著這樣一幅日曆。

  但是,也可以認為這是偶然的吻合。問題在於現場的彎道的情況。下山總裁就是在從彎道那裡靠近綾瀨車站五十來米的地方被軋的。

  提起彎道來,「松川事件」和北海道的「蘆別事件」(一九五二年七月美日當局,為了鎮壓日本共產黨和左翼工會會員而在北海道製造的炸毀鐵道事件。一九六三年,被告地主照井尻正夫被宣判無罪。但其時井尻已因病死去。——譯者注)也同樣發生在彎道附近。

  難道這都是偶然的嗎?三次都發生在彎道左近這樣一個共同點恐怕不是偶然的,而是有意安排的。也就是說,策劃這一陰謀的兇手一定有利用彎道的習慣或是善於使用這種手段。

  如果把下山的屍體從火車上撂下來,火車開到彎道那兒時一定得放慢速度。關於怎樣利用彎道,兇手事先恐怕做過充分的研究。

  但是,日本到處都是這樣的地形。不過兇手方面必須把彎道的情況和附近地區的情況都充分估計進去。

  假若打算把屍體裝在第一二〇一次列車上,五日下午十一點十八分把它撂下去,在擬定計劃時需要有絕對的條件。那就是說:附近不能有一個人過路,也不能站著一個目擊者。兇手方面想必是為了這個目的,才在七月五日以前花費幾天工夫來調查現場在這個時刻的狀況。他們一定業已查明:從東武線與國營電車道(常磐線)交叉的地點沿著東武線的鐵道路基朝淺草方向倒著走,是絕對碰不到人的。這一點把握很大。還查清這一帶兩邊住戶的房屋都背朝著鐵道,儘管路基腳下兩邊都有小徑,但並沒有過路的人。也就是說,只要不使用引擎聲很響的汽車,誰都不會注意到兇手們在那裡幹了些什麼。

  兇手們大概是先在現場征了周密的調查,然後才定下把下山的屍體遺棄在附近的計劃的。

  那末,在那兒被撂下來的屍體怎樣了呢?一定有幾個人藏在鐵道路基腳下等待列車經過;屍體從列車上撂到現場之後,他們馬上就把它抬起來,暫且放進鐵道路基側面的麻繩小屋裡。這附近的鐵軌上發現有AMQ型的人血反應,那血大概就是從屍體膈肢窩裡被割斷了的動脈管中滴落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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