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女人階梯 | 上頁 下頁 | |
九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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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沒誤解。你沒把她們帶到家裡來,只在外面同她們交談,我很高興這樣。那樣做不僅你能心情愉快,而且對工作也有幫助,這再好不過了。你同女人沒有緣份,我放心。當然,你回來的時候衣服上有香水味,我不能不起疑心。」 於是,丈夫驚慌失措。 「那姑娘,哦,就是一開始認識的那個年輕的女設計家,身上總是撒著濃重的香水,我同大家說話的時候,她坐在我旁邊,就是沾上了她身上的香水味。」 丈夫的辯解既幼稚又狼狽。和子認為,那是因為他缺乏同女人交際的經驗,如果是久經情場的老手,態度當然會坦然自若。丈夫不老練。 丈夫開始苦惱的時候。和子以為他是工作上碰了壁。和子一問,他撓著頭髮說: 「我構思不出好圖案。一想到大家在注意我,心裡就覺得空虛。完了,完了!」說著,在榻榻米上來回翻身,「啊,我真是個無能的人?」 和子開始總以為他是在工作上碰壁才如此苦惱的。工作勉強被社會承認,反而使自己壓力更大。這是一種恐怖感,多少有些神經衰弱。 「你少接受一些委託,好好休息一段吧。」和子勸道。 於是,他怒氣衝衝地說:「傻瓜,現在怎能拒收委託?人家會說我翹尾巴的,好容易有點名氣,這樣做便前功盡棄了。」 「可是,工作不能按時完成,反而給人家添麻煩。」 「我能按時交差就行了。同過去可不一樣,現在人家都瞪眼看著我呢,不能丟臉。我要構思,那就費時間。」接著又訓斥道,「你總以為我閑溜達,其實我腦子裡忙得很呢,耳朵裡都要冒出血來了,你就少吵嚷幾句吧?」 他藉口要構思,就到外面去,說聲要整理一下構圖,半夜三更也往外跑,回到家,不是伏案工作,而是頹然躺在床上唉聲歎氣,對和子一言不發。吃安眠藥也是從那陣子開始的,和子勸阻他也不以為然。 由於交活不及時,生意減少了。 神田的那位朋友擔心地問和子:「岡野怎麼了?」 那會兒,丈夫說是去看畫展,不在家。 「他氣量小,對工作害怕起來了。」和子笑著說。 「心情可以理解……這樣下去,他可不妙啊,好容易有這樣好的機會,我們這些作朋友的也為他擔心呐。……他可能還有別的事吧?」 朋友在暗示男女關係。 可是,最近丈夫外出回來後,衣服上嗅不到香水味了—— 「不會吧,他是個整天只知道工作的人。」 和子故意回避朋友的暗示。若向朋友問起,也許能聽到丈夫的閒言碎語,但她不想知道。 即使丈夫有外遇,他們之間也不會順心如意,他好像失戀了。對方可能是丈夫上次說的那個「年輕的女設計家」。但不管是誰,都只能是丈夫的單相思。 兩人年齡就有懸殊,丈夫同一般的男人不同,沒有養情婦的經驗,他很單純。 要是那樣,可以說是安全的。如果確有戀情當然不好,但事實並非如此,因而,反倒覺得丈夫有幾分可憐。 和子拿定主意要像姐姐一樣撫慰丈夫。她覺得單相思失敗的打擊不會長久,再說也不是年輕人,他要不多久就會報作起來。一旦精神振作,對工作就會拿出數倍於以前的熱情。 她的願望實現了。 丈夫突然恢復了生氣,精神充滿了活力。 「哎,今後要好好幹學!」丈夫手一揮說道。 這是個急劇的變化。 枝村幸子同道夫商定在6月結婚,對日子的吉凶並未多加考慮。新婚旅行以巴黎為中心,為期三周。這一切都是幸子的意見。 舉行婚禮和舉辦喜慶宴會的飯店也是按幸子的意見確定的。她選定的那家飯店同佐山道夫的名望很不相配。 「社會上一說起我們的婚禮,」幸子對道夫說,「准以為我們要在一流飯店舉行,而我們偏要讓他們想不到。要知道超出常人想像,使人感到意外,這是擴大生意的竅門。現在連普通職員都在一流飯店舉行婚禮,那就不足為奇了。」 聽她說過舉行婚禮的地點,道夫略顯不滿,但幸子的話又不無道理,於是贊成道: 「這也倒是啊!」 「可是,宴請的賓客要嚴加選擇。與其是把什麼人都邀到一流飯店,不如在不顯眼的地方專請一流人士效果好。因為經過嚴格挑選,客人們都會有一種優越感。作法別出心裁,輿論界一定會大大報道的。」 其實,幸子是想節約一筆不必要的開支。當然,錢全部由道夫負擔,但是,不久那些便將成為她的財產。夫婦共有的財產,繼承時要儘量不減少。 「在巴黎就住四天吧。」 「只四天?」 「四天就夠了,對別人就說都住在巴黎。在巴黎長住,又不想在那兒當學徒,你也不需要那樣做,考察兩三個美容院,就能知道最近的流行趨勢;看看街上的女人,就足夠參考的了。對外說都住在巴黎,那只是為了鍍金。」 「以後去哪兒?」 「到荷蘭、比利時、西班牙、瑞士、希臘去觀光。」 幸子想到各地欣賞古典藝術。初次的歐洲之行撇開通常的路線,是為了顯示她的知識,並且要由她帶著道夫旅行。不單是到國外旅遊,今後的生活也要遵循這一原則。 她來到旅遊代理公司,委託制定幾套B程安排方案,飯店也盡可能選擇費用便宜的。還有三個月的時間。 由於道夫在旅行中不會說外語,幸子利用旅行前這段時間上私立速成學校,學習英語和法語會話。這一點也給道夫以強烈的自卑感。她要把他養成今後一切都靠自己的習性。 「我聽別人說,」有一次,道夫說,「你選擇的婚期不是黃道吉日,那天不吉利。」 「這話是誰說的?」 「店裡的顧客。」 「提個年紀大的老腦筋女人吧?我們可別那麼迷信,就是在不吉利的日子結婚又會怎麼樣?」 「嗯,我也不知道,聽說會夫妻感情不和,兩人離婚,或一方早死。」 「這兩條我們都不會。」幸于自信地說,「我們絕不分離!我們是離不開的。對你來說,我是個多麼不可缺少的妻子,婚後你漸漸就會明白的。沒有我在後面指點你就寸步難行。不,不光是在後面指點,我不當經理你就幹不下去。你會出人頭地的,將來肯定要成為日本的代表人物。光有技術不行,你看,技術出色而落魄的人不多得是嗎?相反,實力並不突出,在社會上卻聲名顯赫的大人物不是也不乏其人嗎?一切都在於計劃。而你在這方面卻不能勝任,沒有我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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